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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常远的卧房,晏夕感到了暖意。打个哈欠,满眼的朦胧:“常公公……夕儿困困……”
娇气得不成样子。
“奴才伺候殿下梳洗。”常远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座椅上。
九千岁的卧房干净到离谱,从没有像晏夕这么风尘仆仆带血花的人敢进来。
晏夕黏糊糊地拉着他的袖子,强撑着道:“人家自己洗……”说罢,小脸一歪,陷入满是常远气息的靠垫中,“一会儿就洗……常公公您今天也……辛苦……”
她困得厉害,可常远抱她走这么多路,也一定很累了。
她休息一会儿就去洗……
常远见了哭笑不得,“殿下,还是奴才来吧。”
殿下这架势完全是要直接睡到天亮啊。
奔波了这么久,瞧这灰头土脸的模样,手上沾着血还没洗,身上可能还有伤,这样睡哪能睡得好。
伺候小团子洗漱,他也是经验丰富了。
去拿了一套他新的中衣,大了不少,勉强能穿,又吩咐人打来热水,常远拿着帕子轻轻地擦着小团子脸上溅到的血花,准备给她简单洗个手擦个脸,哄她喝点儿水,再漱漱口。
九皇女容貌倾城,他却只能从这近在咫尺的脸上看到一股稚气。
这可是他的小殿下啊。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一样,又可爱又能打。
争气又懂事的崽。
从没让他失望过的小殿下。
常远越想越喜欢,仿佛刚才在城门口差点被气出一口老血的人不是他。
一个晃神,晏夕脸上的水珠滑入衣领,常远忙用帕子去接,看到微敞的领口时,整个人一震。
“殿下……”常远明知小人儿已经睡了,还是颤抖地唤了一声。
晏夕白皙的脖子上,有一道愈合后的伤疤,约手掌宽,像别人拿刀扫过来,她闪躲,却又被追击,险险留下的伤口。
她身上究竟……
顾不得逾越,常远掀开一片衣领看去,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窖。
晏夕的肩头缠满了绷带,上面尽是干涸的血。
常远刷刷几下解开晏夕的红色骑装,看到她的中衣上,也全是血,甚至有几处鲜艳的颜色,似是有新鲜的血液流出。
常远脑子里轰的一声,顿时全都明白了——
她今天比预计的时间来晚了。
她今天走路很容易累。
她今天一入院就要他抱着回来。
她连马车都不愿自己下。
那个公然抗令的暗卫夜月。
他全都懂了。
他感觉胸口闷地发痛,心口也痛,整个人要窒息了一般。
殿下,殿下……
他仿佛能看到他的小团子,忍着痛苦赶来,路上旧伤复发耽误了时间,又听闻城中混乱,匆忙翻上城墙,拼了命地向他扑来,动作大开大合地杀刺客,不知扯开了多少伤口。
带着百姓胡闹了半天,陪他走了那么远的路。
一直往他怀里钻,像没骨头一样黏在他身上。
还要强撑着不让他知道伤势将暗卫赶走。
还好,还好他没有挣扎,没有尊着礼教强硬地推开她。
他数次无奈自己的心软,此刻却无比庆幸自己对殿下的心软。
本以为小团子只是受了些轻伤,因着想粘着他便耍赖,耽误一夜不会有事。
以为小团子耍赖偷懒,辛苦之余顺便撒着娇让他给她梳洗而已。
可现在看来……
她怕是痛得发抖都来不及,哪还有力气再起来。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瞳孔一缩,迅速将小团子的衣领内侧翻开。
一个与布料的颜色融合得极其彻底的暗纹镶在那里,上面还有一道模糊的,曾经被刺破又缝补好的痕迹。
他隐约觉着自己的心就要滴出血来。
小团子曾经告诉他,她长高了,小时候那些毛茸茸软绵绵的衣服只能塞进柜子里可能再也穿不到了。
他便询问了小团子的身量尺寸,前年新年时为她订做了一件骑装。
本来考虑到耐脏的程度,他想订一件深色的。
又实在想不出软绵绵的小团子穿深色衣服的模样。
粉红色、鹅黄色吧。
不行,没有气场,难以服众。
……
最终他选定了白色。
隔了两个月,小团子信中勾勾画画,跟他讲述了白色骑装脏得快,又在演练中被划破了,她把它放起来,差人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的红色骑装。
他没多想,只觉得火红色很有朝气,也挺吉利的。
直到今天,他发现了那个绣在她心口处寓意平安的白色花纹。
那是他亲手绣的,点灯熬油了好几夜。
那针脚既谨慎又生疏,他再熟悉不过。
如今那花纹也
', ' ')('是红色的。
现在想来,那怕是,被血染到洗不掉红色,又不愿让他知道,才直接将这件骑装染红了吧。
他心绪纷乱,想将小团子收进怀里,再也不让她去外面受苦。
就做个每天吃吃喝喝的小迷糊。
可又不忍折了她好不容易磨练出的羽翼。
她如今,那般耀眼啊。
“殿下,殿下……”他想要叫醒她,让她自己去他榻上躺好。
——他刚才还敢抱着她,现在却是连碰都不舍得碰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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