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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岁没纠结太久,便被别的事吸引了注意力。
晏夕被风啸的人喊走,在天风使团的席间不知在说些什么。
而天风使团这边的席位,可没看上去那样和谐。
“九皇女,有你的啊。”风啸扫了一眼身后面如死灰的使团众人,一口牙气地几乎咬碎。
天风在梁国埋伏了多年的暗线,这一口气被拔出了九成。
可那千岁府的人偏留着一成,让剩余的探子不知自己是暴露了还是没有暴露。
是以,即便是明面上没有露出端倪,他们也不敢妄动了。
不用又可惜,用了还冒险。
就是留下嘲讽他们的。
“屈屈几个暗探,根本用不着千岁爷出马。”晏夕笑得春风得意,斜睨着风啸,“我们这些年呀,也就随便布置了一下,这次还是本宫收的尾呢。”
而后,又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含蓄得很:“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还有些人没收拾干净,您是回头让他们自己撤走,还是就这么折在梁国了?若真如此,本宫到时候一定给他们挑个风水最好的乱葬岗。”
“九皇女,你不要欺人太甚!”一二十来岁的青年低声吼道:“俗话说风水轮流转,梁国早晚有落到天风手里的那一天。”
——哦豁,胆子这么大?
晏夕笑开了,露出一排小白牙,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是呀,风水轮流转呢,天风这种方寸之地,谁知道哪天,一阵风一场雨就给冲走了。”
这话说得恶意十足,除了风啸和两三个暴脾气差点掀桌子,其他随行的人多半是敢怒不敢言。
“可惜了那些个吏部和工部的人哟,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升迁了,不过,升天也一样嘛。”在其他使团看不见的角落,晏夕的眼中猩红的光闪动着,声音幽幽得让人听了后颈发凉。
九千岁在远处看着,终究是不放心小团子独自面对那么多的人,还是起身离席,走了过去:“殿下。”
晏夕眼睛一亮,眼中的杀气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转身看向九千岁,又露出一副弱弱的小表情。
“千岁爷,您可来啦——他们欺负本宫,好可怕哦。”晏夕一脸委屈地拽着常远的袖子,躲到常远身后去。
九千岁眼中神色淡淡,看了看委屈巴巴的小团子,抬眸带着铺天盖地的寒意望向天风使团众人。
天风使团凌乱了。
九皇女,脸呢!!
刚才是谁欺负谁来着?!
九千岁气场一瞬间的变化,连晏夕都缩了缩脖子。
不愧是她家常公公……
难怪他当年能手无寸铁招降黑狱里出来的甲一做暗卫。
九千岁一身气势摄人,语气却是淡淡的:“约是十六年前,梁国有一批矿石,被送往天风去打些物件,只是一直未见回音——本座以为,既然天风没那本事打造,如今,也该还来了。”
这件事他自成了九千岁以后,已查了数年,如今也是时候放出口风。
天风使团的年轻人被说得一头雾水,那些个上了年纪的随行之人却是心中一颤,眉头紧锁。
那事鲜为人知,为何梁国九千岁会知道?
“九千岁,你不要血口喷人。”一老者起身,对常远道:“当年分明是梁国自己丢了矿,这种子虚乌有的帽子,凭什么扣在我天风的头上?”
“不巧,本座近年来总能陆续得到些消息,天风四大城池,有三座已用上了那寒天玄铁——说起来,您嫡长子床头摆着的,不正是那玄铁打的短匕?”
那老者身子一颤,瞪圆了眼睛,指着九千岁“你”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千岁府的情报网太可怕了。
“看来……您对自家的事,也不甚了解。”九千岁有条不紊地结束了对话,“殿下,咱们回吧。”
这事他一直在调查,如今又趁着拔除暗探的功夫顺势探了一把,随时可以收网,不过,他也不介意给天风一段喘息的时间,就当是个牵制,免得他们毫无被人拿捏的自觉。
晏夕跟着常远回了坐席,眼中的星星简直要冒出来:“常公公您刚才太帅了!”
“殿下不嫌奴才怕事?”常远轻笑,并没什么揭了人家老底的自觉。
他底牌多的是,没什么可稀奇的——倒是看着小团子崇拜的眼神儿,他甚至以为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可不就是不得了的大事吗!!
天风当时看着梁国局势动荡,内忧外患,对这批矿石的去向死不认账,还琢磨着等梁国被太后折腾得差不多了直接打过来。
谁知道杀出个九皇女,又杀出来一个千岁爷?
神不知鬼不觉地老窝被查了个底儿掉,还是在天风大臣嫡长子卧房里那样守卫森严的地方,那是随随便便能查到的吗?
晏夕深知,自己若是不刻意布置,多半是直接打过去,无非是伤些皮肉,而常远,
', ' ')('可都是实打实的迎头痛击。
不过也有共同点,他们二人出手,做的都是让人伤筋动骨的事儿,没一个轻拿轻放的。
晏夕尾巴狂甩地盯着常远,直到宋书耀过来把她拽走,估计是回京不久,接着宫宴带九皇女认识些新提拔上来的将士。
常远看着小团子与那少年一同离去的背影,有些恍然。
说起来,那宋书耀生得倒也入得了眼。
虽是为人总爱躲闲,可名声一直极好,也算个文武双全的正人君子。
宋书耀的父亲宋成武,是梁国众地位举足轻重的武将。
宋书耀与晏夕年纪相仿,性格相近。
并无妻妾。
宋家主府就在京城。
举止洒脱,容貌没得说,宴席上总有些年轻的小姐向天风那里偷偷地看。
情报中说这人不曾去过花街柳巷,也无心声色,不曾招过军妓侍寝。
……
九千岁想着,没人敬酒,手中的杯子却逐渐空了。
魔怔似的,给自己斟了一杯。
又一杯。
……
待晏夕从宋书耀那儿回来,九千岁的眼神已经不复往日的沉冷,幽幽地,有那么几个瞬间甚至称得上迷离。
晏夕快步走过去,坐回九千岁身边的座位上,“千岁爷?”
“殿下。”九千岁突然对她微微笑了起来,清冷的眉眼间多了些温柔,可晏夕却总能从中看出些让人心中酸涩的东西。
夭寿了常公公在公共场合对她笑了!!!
可是……
他好像不开心了。
晏夕心中担忧。
可再问,九千岁便不说话了。
晏夕就这么提心吊胆地盯着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九千岁,守在他身边,只待宫宴结束就立刻送他回千岁府。
万幸的是,宫宴在半个时辰后准时结束。
晏夕没敢离开常远半步,看着九千岁神色淡淡地回应来道别的人,又向皇上告辞,竟连安排宫宴后的事宜都忘了。
她向不远处的常语眨眨眼,常语会意,点点头。
他是九千岁的徒弟,所以司礼监的人也听他的,没问题,接下来交给他就好。
晏夕这才放心地与常远并行出了殿门,换步撵,乘马车。
一路上,她都跟在附近,盯着沉默的、谁都搭理就是不搭理她的九千岁。
直到马车停下,回了千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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