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幼金不知道这位姑姐怎会突然来这院子里,陈令安来得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她在这府里除了林氏那儿,几乎都不走动。
奈何她家这二郎,看着在婚事上肆意胡为了次,其他却是半点未变,他既发话,自己如何敢不来。
陈元卿大婚和奉茶那日陈令安都见过幼金,只知道这娘子生得不错,也未到国色天香的地步。
二郎却护得紧执意娶家来当正头娘子,至今连妾都没纳,不曾想看着最不该的二郎竟比大半男子要好得多。就连袁固那样的泥腿子出身,一朝得势,都想着娇妻美妾在怀。
陈令安认得陈元卿院里的曹嬷嬷,惊讶了瞬:“他倒是有心,把您都给请回来了?”
曹嬷嬷上前去给她请安。
幼金则有些尴尬和新奇,陈令安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倒不含恶意,这点她还是能分得清。
幼金正襟危坐,坐得半边身子都僵硬,她想了想开口问道:“长姐今日来可是有事吩咐?”
陈令安恰有其事地饮了口茶笑:“我哪有什么事,来你这处串门子,你连陈二郎都不怕,见了我倒拘谨起来,你不知道,我平素见了他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这话幼金完全招架不住,干干咳了两声,又假笑道:“长姐玩笑了。”
幼金觉得这大姑姐和她想象中的贵女似乎不大一样。
陈令安似乎真就是来与她说闲话而已,讲的都是京中这些大家族的轶事,也不知道哪传来的小道消息,什么侯爵府大儿媳与小儿媳不合闹得要分家,什么嗣荣王极怕老婆,府中的葡萄架倒了。
陈令安当笑话讲,幼金仔细听着,只一会儿倒把这京中几户重要人家给记牢。
幼金这般聪慧,哪能猜不到陈令安的来意,忙又起身道谢。
“可别谢我,我这也是受人之托,今儿还是托你的福才能喝到这茶,你不知道二郎小气得紧。”陈令安笑说。
幼金忙道:“长姐若喜欢,带些回去便是。”
她一句话就将陈元卿好容易得来,一两茶一两金的袁州香片给送了出去。
“那我便不客气了。”陈令安使着雁秋去给她装好,雁秋哪里敢不从,便是国公爷回来后发火她们也做不了主。
这边两人正说着话,忽有个婆子在外头传话,也不要求见陈令安,说的却是陈令安自小同长大的丫鬟。
那丫鬟出去了会儿,又很快回来,在陈令安耳边低语几句。
陈令安脸色骤变,脱口而出:“赶紧让人撵出去,在府前站着像什么话。”
“您还是去看看罢。”丫鬟当着幼金的面不好直说,委婉提及道。
陈令安只得开口与幼金告辞:“二郎媳妇莫怪,我今日有些事,回头我再与你来说说话。”
“长姐有事自忙去。”幼金起身道,送她到院门。
陈令安走得急,连袁州香片都忘记带走。
“娘子,那小厮说三爷嘱咐他来,只与你一人说话,否则就直接去找咱们家二爷。”丫鬟等出去箬山院,到空旷处才低声与陈令安道。
陈令安暗骂一声,她不觉得赵三真能做出去找陈二的事,但陈二郎可是知道她,要再闹出什么没得让自己烦心。
她依着丫鬟所说走到国公府左侧门,往前走了些,那处果真停了辆马车,一旁站着个小厮,虽看着年纪不大,其实也三十多了,只因面无髯须,瞧着小些。
“娘子。”小厮点头哈腰迎上前来。
陈令安瞥了他眼讥笑道:“王守英,你堂堂内侍殿头倒成了拉皮条的,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当我没性子么,你胆子肥了敢威胁我。”
这王守英陈令安认得,打小就不知见过多少回,三皇子赵邺的贴身黄门,倒是对他的事一清二楚。
王守英让她这般说了人也不恼,仍谄媚笑道:“娘子,奴婢哪里敢,这不是请不动您么,您上马车吧,三爷人来了。”
陈令安看了看马车转身欲走,那马车上的人似乎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娘子,三爷在这儿等了许久,您这样奴婢也难做,宝珍,还不劝劝你家娘子。”王守英可不敢拦她。
话刚落便叫陈令安瞪了眼:“放肆,我的丫鬟何时轮到你来使唤,宝珍,我们回府。”
她刚走了两步,却忽地让人从身后钳住,这可是在北堂街上,陈国公府的地盘,他如何敢就这样大喇喇现身。
那人速度极快,直接将陈令安掳至马车上,陈令安头晕目眩,好容易才站稳身子,怒斥道:“赵三,你发什么疯,我近来没空见你,你再如此咱俩掰了。”
赵邺手松了松才道:“安娘,你在紧张什么?”
她的性子他好歹了解几分,陈令安这样子分明是恼羞成怒。
陈令安睨他眼:“赵三,你这到府前堵我作甚?要我去庄子上自会派人送信。”
“送信?陈令安,你在庄子上养了个书生,怕早乐不思蜀,不过昨儿我已将他撵了出去。”赵邺冷声说道,“我
', ' ')('今日另有事与你说。”
赵邺在这城中另有私宅,就连嘉佑帝也不知,陈二郎大婚那天陈令安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到后宅来,她心中有数,遂径自寻了圈椅坐下:“什么事?”
“你那小郎生于宣德十一年,他是谁的骨肉?”赵邺也不跟她绕弯子,低头看着她道。
陈令安笑了一声,看着指尖丹寇慢悠悠道:“赵三,我若说睿哥儿是你的骨肉你敢认么,你府中不是已经有了二子一女,都是你的亲生骨肉,你难不成还缺孩子。”
赵邺面色一僵,冷冷看着她不说话。
“赵三你可是越大越无趣,还是幼时跟着我后头唤我安姐那会耐看些。”陈令安啧了声。
她比赵邺还要年长两岁,然而许是生在簪缨士族,娇养着长大,瞧着倒仍像个待字闺中的娘子:“你也莫要拿这话来问我,实话告诉你,睿哥儿究竟是谁的我也不清楚,或许是袁固的,也许是你的,旁人的也有可能,且你或许不知道,陈二郎已叫他们姐弟俩改姓了,入了我陈家族谱。”
赵邺语塞,盯着她良久后才道:“你分明清楚的,当年不只是母后有意。”
他乃皇家正统,自打生来便是龙子,何曾对谁低过头,偏她不嫁就算了,哪知次年就榜下捉婿挑了个书生,半点都不留念。
她跟人和和美美过了几年日子,琴瑟和鸣,哪里还记得他。
陈令安并不想与赵邺扯这些,当初他说要娶妻,可是正妃、侧妃同时相看,她并不怪他,不合则不处,他如今这话的意思,倒是呵责起自己来。
“赵三,你低下身来。”陈令安唤他。
普天之下也就她敢同爹爹娘娘一般唤他,她不过比自己年长两岁,却处处以长辈自居,她算哪门子的长辈。
不过他并不介意,赵邺垂首凑向陈令安,娘子脸上仍挂着笑,下瞬已冷不丁揪住他的耳,咬牙切齿道:“赵三,你老实与我说,你是如何得知睿哥儿的事?还有你当日怎就闯入我国公府后院了?”
赵邺迟疑了下。
陈令安看他的神情,手一松,背靠着圈椅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不勉强你。”
赵邺是最见不得她这样的,那小郎长得极像他,她就是不承认又何妨。
忙又出声道:“你莫要生气,我告诉你便是,那孩子叫睿哥儿?哪个睿?他生得可真好。”
……
等陈元卿回府,幼金与他说起陈令安的事:“可是你让姐姐来的,我开始还当她在讲玩笑话,后来才觉出来,她就是在提点我呢。”
“她在这上头主意多着,这些个人家,与咱府中多有来往。”陈元卿道,“你一时记不住也无事。”
幼金看着陈元卿:“你不是总说我聪慧,这些还是能记住。”
陈元卿刚由婆子服侍着洗完脸,闻言扭身去看她:“原是我小瞧你。”
幼金想起他晨起时塞给自己的铜钥匙,等婆子出去后又从匣子里拿出给他:“我也不知给大嫂送什么好,让曹嬷嬷去取了些补气的参。我还是惯王婆子在身边伺候,那几个丫鬟送来前,还是由她贴身伺候我你看成么?”
陈元卿压根没接钥匙,只瞧着她说道:“这事你自己做主便好,我让曹嬷嬷来只是临时帮衬帮衬你,她便是放出去,也还是陈家家仆,你不要有旁的想法,钥匙你也收着罢。”
陈元卿这般坦荡,倒显得她自己多虑。
这人又伸手来抱她,他在屋子里和外面完全判若两人,幼金任由陈元卿揽着,身子一松全倚在他怀里。
陈元卿此刻已换下了公服,他身量高,瞧着似的文人,其实胸膛处却有料,腹部硬邦邦的,莫名令人觉得安心,幼金轻抠了抠他直?上的花纹。
两人俱沉默着未再说话,他搂着她倚在榻上,幼金险些都要睡着。
外面婆子来传话时,她还以为该用膳了,陈元卿却摸着她面颊道:“是长姐来了,你坐会儿,我去看看。”
两人进了前面陈元卿的书房,也不知谈论些什么。
陈令安只一会儿便离开箬山院。
外头开始昏暗,况且院子里也没哪个下人胆子肥敢盯着国公爷的脸瞧,陈元卿直到进了屋子,才让幼金瞧见异样。
她吃了一惊,并没有声张,寻借口让王婆送了冰进来,又拿锦布裹好方才走上前:“谦之……”
陈元卿半边脸微肿,指印依稀可见,方才他出去还没有的。
他只见了陈令安,这巴掌从何来不言而喻。
陈元卿面无表情地任由着她拉扯着坐下,幼金刚要用冰帮他敷,他接过捂在颊边道:“无妨,我自己来。”
他不说,幼金也未问他,膳食她出去端了来,也未要丫鬟婆子在屋里伺候。
直等到晚间,两人已歇下,陈元卿才从后面搂住她喟叹了口气,这样沉闷,让人听着心悸,这人何曾这样过。
“夫君今日可是与姐姐起了争执?”幼金手覆住圈着自己的掌,轻声道。
“你不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