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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人可真多啊。”吴能感叹着,跟着众人一起在街道上扭来扭去地前行。
“吴公子可能有所不知,王城里面需要力工最多的地方就是这里了,因此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来人,大多都会往登南港附近挤。”张田一边解释着,一边招呼其他的同伴护好石承三人,以防窃贼靠近,“这里本来人就多,现在又正是早班结束,大家回来拿午饭的时候,渔船巷里变得这么挤倒也正常。”
众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一阵呵斥声远远地从前面传了过来,随后前方的人群一阵躁动,所有人向两边避开,为路中央留出了一块空地。
“避让!避让!”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军官一边挥着鞭子,一边高声喊道,“官府运粮,尔等速速把路让开!”
石承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串长长的官府车队,宽大的牛车上放满了鼓鼓囊囊的袋子,随行的押运人却并不是寻常用来押送车队的乡兵,而是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和弓手。
“好家伙,这么长的车队,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完啊?”石承身旁的一个叫周阿六的随从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没关系,反正我们也不着急。”石承摆了摆手,随后和吴能、铁面以及其他的家丁们避让到了巷子的一边。
“大人,前面的路已经清出来了。”一个队长风风火火地跑到了方才在马上挥着鞭子的军官面前,军官点了点头,大手一挥,“继续前进,莫要在这里耽搁!”
军官身旁的副将小声抱怨道:“也不知道常转运是怎么想的,非得要把海港边的货仓征来当粮仓,就像以前那样把赈济粮放在太蓄仓那里不行吗?”
“你也知道,现在王城内外聚众斗殴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太蓄仓附近是流民聚居的地方之一,把粮食放在太蓄仓并不安全。登南港这里,毕竟还是京畿府衙的衙役们比较上心的地方。”
“可是只要官军增派人手,就凭那帮乡巴佬手里的烧火棍,难不成还敢从仓里面抢粮不成?”
“其实也不止是出于安全的考虑,若不是因为物资紧张,常转运可能会放着现成的地方不用吗?”军官反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副将一头雾水,军官便多解释了几句,“你要是多做上几次这种押运的活便知道了,以往从太蓄仓运粮至王城,路中损耗往往才不到十一,但为什么转运衙门向转运司上报时却报的三成甚至四成的损失?”
副将吸了口气,小声道:“这么说,常大人这次不再打算惯着他手底下的那批人了?”
“你别忘了,常转运可是上任初就号称要一扫转运司中百年积弊。”军官一边策马前行,一边跟身边的副官说着话,“眼下对他来说其实倒也是个机会,现在京中储备吃紧,而从西部诸州涌过来的流民却越来越多。王上和何相公现在正是火烧眉毛的时候,唯恐给转运司的支持不到位,在这种情况下,拿一些不长眼的开开刀又何妨,更不用说现在还没亮刀子呢,只是要求把外地运来的物资直接调进城内存放罢了。”说到这里,他向自己的前方努了努嘴,“或者说得再直接一点,放在这些到时候要吃赈济的人的边上,看看谁还有那个脸面向朝廷报损耗数字。”
“可是大人,我听说王城的大商会们这几天一直向京畿府那里哭穷啊,要是没了这干奸商的支持,朝廷今冬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啊。”副官看了看身后的粮车,随后继续说道,“更不用说云竹信众们这段时间天天闹事、招募信众,弄的肉和粮食的价格都没下来过。常转运可不是进士出身,还是个寒门子弟,那些大员外们若是真要硬到底,到时候弄得事情下不来台,说不得倒霉的就是常转运了,没准他还会被治个重罪。”
沉默了一会后,军官才说道:“所以说,常转运这是在赌啊,赌何相公能硬到底。”
说到这里,军官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了,他挥鞭催促了一下自己的战马后,对副官说道:“这些事情也不是我们有资格去操心的,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赵武,等到了粮仓后,你便遣人回营,催促一下第二队的人马,这段时间城中什么鸟都有,让弟兄们瞪大眼睛,绝不能出一点差错!”
“末将明白!”
……
过去了足足两刻钟的时间,小巷中才恢复了常态,铁面皱着眉头,看着车队远去的背影,道:“为何官府的运粮队会经过这里?”
“这件事的原因,我倒是好像有所耳闻。”石承突然想起了前些天他在城中雇佣的线人们传回来的一则坊间消息,“听说西漠国的京畿转运司在登南港附近临时租下了一大块地,用来储存粮食。”
“是为了更方便地把海上运来的粮食存放起来吗?”铁面又问道。
石承摇了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据我所知,因为东部是产粮区,所以西漠国从外国购进的粮食并不是走登南港,而是去西部各州的大港。此外,今年南荒收成不好,因此也有可能是为了方便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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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种事也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铁面看了看已经恢复如常的街道,说道:“继续走吧。”
众人继续向东而行,周围的屋舍渐渐地变了样子,熟悉的海港商人们的叫卖声又重新出现在了耳中。
“登南港附近的人又变多了。”吴能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群手里拿着望远筒的江湖人士,“看来应该都是在等渊流城主的。”
石承左右扫了一眼,发现所有的茶摊和酒馆里都挤满了人,不由得有些无奈地说道:“还是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吧。”
众人在登南港的四周转悠了起来,就在张田等随从们着急的有些流汗的时候,他们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一个还有空位的茶摊。
“老爷,您看这里……”张田回头向石承看了一眼,“这附近好像也就这还没坐满人了。”
“没关系,就在这里吧,我们这些人要两张桌子也就够了。”石承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大家坐下来。
“不过,这里有些偏僻了些,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清楚地见到人。”铁面说道。
“幸好我早有准备。”吴能一边笑嘻嘻地说着,一边从身旁的藏天箱里掏出了一个望远筒,“上次去汇宝阁的时候我就想到这一点了。”
或许是第一次见到带着随从的公子哥光顾自己的茶摊,茶摊的老板在石承等人的面前有些拘束,不过店家的手脚依旧利落,很快就把茶和甜奶饼端了上来。
虽说名字叫甜奶饼,但是不管怎么看都只是几块硬的发干的小面饼,只有在嘴里嚼碎了之后才能感觉到些许牛奶的香甜,吴能在吃了几口后就把甜饼放回了碟子里面。
石承看了看邻近几张木桌旁的客人,多是身上穿着开了眼的粗布大衣,腰间挂着生锈刀鞘的散修江湖客,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一边注视着通向登南港的街道,一边时不时地和身边的同伴交流上几句,倒是没有谁像吴能那样还有心情去抱怨甜品的粗糙。
“我说老齐啊,你说咱们这个地方能看得着渊流城主吗?”
“那你说有什么办法,好的地方都让那些宗门弟子们给提前占了,要我说,咱们与其在这鸟天气里干等着,不如想办法找找人,看后天能不能去一趟祝家山庄,你们听说了没有,我们国家的宗门弟子们和渊流国的宗门弟子们后天会在祝家山庄那里进行一次以武会友的什么观…...观...…观武大会来着。”
“我看,最好还是在这里等一等吧,那可是东陆的第一宗师啊,若有机会能得他点拨一下,哪怕只有一句话,对咱们这种在武者境卡了这么些年的人来说也是无上的机遇。”
“我说老黄啊,你们可别忘了,人家渊流城主可不光是一代宗师,人家还是一国之主,等他来的时候别说是官军会派人护送了,恐怕天兵也会过来,你们这大老远的,估计也就能看看车队外面的军汉了。”
“我说老齐啊,你抱怨了这么多,怎么也不见得你离开啊?”
“这还用说吗?齐老二上次冲击修者境又失败了,他心里没准比你们还着急呢!”
“葛四麻子,你他娘的胡说些什么,信不信俺用刀把你的嘴给缝上!”
这句带着羞恼的话刚一出口,周围立刻响起了一片哄笑声。
太阳渐渐地从众人的头顶往西边的地平线上落下,在续了两壶茶之后,北边的登南港方向一下子变得骚动了起来。
此时此刻的东登南港,已经被魏国的士兵们给严密把守了起来,寒风呼啸的海面上,一艘巨大的战船慢悠悠地从北方驶来,最终停靠在了一个专供大型战船停泊的码头上,战船上的旗子不是魏国的十三星旗,也不是西漠国的飞狮剑盾旗,而是一面绣着金边,中间绘了一朵红莲的白色旗帜。
战船径直停靠在了码头边,其他随行的战船则去了临近的码头。
原本站在岸边等待客人的人都迎了上来,战船上则放下了一张木梯,不过下来的人倒不是渊流城主,而是一个身着轻甲,英气十足的青年军官。
青年军官行了个军礼,这让前来迎接的两个朱袍官员心中有些不太愉快,不过多年来的职业素养让他们的脸上仍然摆好了礼节性的笑容,只是两个老头子向一个只有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回礼的场景还是让旁观的官员和士兵们感到有些别扭。
青年军官用谦和的姿态说了一串话,随后他身后一名捧着木盒的渊流国文官用一口流利的魏国官话说道:“我是渊流帝国殿前卫副指挥使於弥巴豪斯,有幸随我国国主出访贵国,这是我国国主亲手所写的国书和赠予西漠国王的千年湖灵芝,惟愿渊流帝国与西漠国之友谊能够代代相传,地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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