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通常没什么人用。
因为「圣焰」之路的仪式者没有一丁点治疗伤病的能耐,而除了仙德尔·克拉托弗外,此前也没有「圣徒」加入过审判庭。
当然。
大漩涡和永寂之环的仪式者也许有相似的手段,但终归比不上「圣徒」。
当罗兰来到病房区时,仙德尔正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和他撞了个正脸——费南德斯懒得见罗兰的‘野兽朋友’,扔下一句‘你早晚会明白’后,不耐烦地找那些兄弟姐妹们打牌去了。
病房区十分清冷。
不说蛛网和老鼠,甚至脚步重一些,震浮起的灰就要呛得人咳个不停。
这里连盏像样的油灯都没有,一条留给偷情者的夜访小路似的,只告诉需要它的人不必脱衣服。
几步踏过滚圆的肚厅,让人半梦半醒的阴湿走廊中串着一颗颗被遗弃的单人间,有些破损的木门后还能听见窸窸窣窣地爬行声。
罗兰没有见到哪怕一副最廉价的装饰画,一滴油彩或指甲大小的金属十字。
什么都没有。
野蛮的砖块各有各的想法。叛逆的凸起,温顺地贴合,然后便造就了一条时而狭窄,时而宽阔,时而蜿蜒乃至需要侧身穿过的怪路——与此同时,穿行者还要几乎面对面地欣赏擦着鼻尖爬过的、墙壁上的黑壳多脚昆虫。
罗兰叫不上它们的名。
它们还挺自在。
这里不需要任何‘授权’,不用肚子里长了蛤蟆才能来。
只要你能忍受比和麻风病人关在一起还要脏差的环境,以及最阴冷潮湿的‘洞穴’。
不过仙德尔带罗兰进的那间倒是生着炉子。
地面出人意料的干净,房间里有一张板子床,用来置物的矮木桶,一把可能给孩子坐着玩的小椅子,一床被子,一杯还热着的奶,以及,仙德尔手里的水果。
罗兰刚要出言感谢,就见仙德尔旁若无人地坐到床上,端起牛奶。
边喝边吃水果。
还邀请罗兰坐下一起吃。
哈莉妲则赤足蹲在墙角,舔着一夜没有沾水的嘴唇,小心翼翼地缩着脖子。
罗兰:……
「我他妈就知道不能对这个坏种抱任何希望。」
罗兰反身关上门,听见声音的哈莉妲银眸骤然亮了起来。
只是一瞬。
很快就熄灭了。
她蜷起腿,似乎想把自己的脸藏起来,不让罗兰看。
但这掩饰不了她身上馊臭的汗味和发缝、脚趾里塞满的烂泥。
她所有能动的关节仿佛都要尽可能地蜷起来,向内收缩,挤压,试图用这样的力量当场压碎胸腔里越跳越快的心脏。
然后在罗兰眨眼的瞬间死得像寻常的灰尘。
她在害怕。
“她什么都知道。”仙德尔咬着苹果,朝哈莉妲扬了扬下巴,表情玩味:“你清楚自己干了什么,对吗,黑皮小姐。”
她说。
“饿死了一个婴儿。”
除了墓里的遗骸,现场可有一個生生被饿死的活婴。
他肚子里除了蛆,什么都没有。
仙德尔轻笑:“…偷走了一位母亲的孩子,残忍地饿死了他。我没见过比你还要狠毒的人了…”
「我不信她没照过镜子。」
仙德尔的话让哈莉妲蜷得更紧。
她好像真清楚自己干了什么,却不回答仙德尔的话,只愣愣转过脸,直勾勾望着罗兰。
“弟弟…”
她用膝盖挡着自己的半张脸,露出那双满是茫然的银眼:“柯…”
罗兰到她面前蹲下。
“柯林斯。”他温声说道:“罗兰·柯林斯。哈莉妲,你记得我,是不是。”
环膝的姑娘轻轻点了下头,又将脸沉进自己的膝盖里了。
她不想说话。
即便罗兰拉着她的手,把她拉起来,领她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她仍是那副怔愣的模样。
定定发着呆。罗兰抚开她脸上的黑发,也不急着听她说什么,就坐在床边,和她一样安静地等待时间的流逝。
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