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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似乎有人迎风鼓琴,琴音寂寂飘过,愀然,空灵。山间林地突然湿润了,似要垂泪。
幽径深深。
青苔沾了薄薄一层雨水,踩在上面略有些湿滑,细软,无声。
老木门被轻轻叩响,然后是吱呀一声,推开。
莹白如玉的手,纤长的、骨节分明的五指,勾一勾生锈的门环,淡紫色衣袂悠然扫过青石板砖,净无一尘。
“施主。”
院中手持笤帚的女尼单手持正,对来人微微颔首,深灰素衣略有些泛白,面容却很干净,眼角淡淡的纹路不加修饰,却依稀可见年轻时优美的轮廓。
脚步停顿,淡紫袖边随动作轻轻一曳,浅刺梅花痕,绵绵雨丝落。
“大师,请恕晚辈今日来迟。”
薄薄山雾随湿气一层层浮起。
清明时节,雨纷纷。
第一百三十九章岁岁如歌待月归之菩提
女尼面上神情淡淡的,稍稍点了下头,“清明怀故,贫尼虽不涉红尘,却也懂的,施主这边请。”
跟着她脚步,风湘陵上了几级石阶,跨过高高的门槛,映入眼帘是已经非常熟悉的佛堂,却又与往常并不太一样,“……大师?您这是专门在等晚辈?”
女尼颔首,“不错,今日是贫尼最后一次替施主传习佛法,故而特备粗茶一杯,檀香一炷,龛笼一座,金刚经一本,静待施主。”
最后一次?
风湘陵沉默了。
“施主请。”
女尼神色仍旧平静,从茶杯中蒸腾起的雾气让她的脸显得更加淡然,不沾纤尘。
“大师欲往何处?”风湘陵几番踟蹰,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女尼见他并不坐下,亦不再请,只是默默捻动手里古旧的佛珠,圆润深檀色的光泽仿佛连看着也能嗅到一阵香气。
“离合皆缘法,天下佛者同。施主求学问道,又何必拘泥传道者何人何处,试问你心,乃真求佛?还是借求佛求入世之局?”
衣袂略一晃动,风湘陵不答。
女尼似是不经意轻轻摇了摇头,对着佛龛深鞠一躬,旋即转身朝佛堂大门走去,“施主且仔细想想,贫尼……”
“大师且慢!”风湘陵突然抬高了音调,在这寂静肃穆的空间里,显得突兀,仿佛因为佛祖在看着,让他连语气里的焦急都藏不起来。
“……”女尼并不回头,只是顿住了脚步,“施主可还有疑问?”
隐隐的钟声不知从何处飘来,风湘陵略有些慌乱的心随着那宛如诵经的清音一起,仿佛被荡涤了一般,蓦然间干净而通透。
“晚辈有个不情之请,今日可否不讲佛不传道?晚辈希望能跟大师说说心里话,毕竟如您所言,这是最后一次了。”
沉默,女尼抬眼望出门外,笤帚在院中角落静静摆着。
“母亲。”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母亲,是您对吧?”
“那天是您告诉我对付刑天的法门,是您救了武玄瑕妤,是您引龙澈然和前辈他们找到我的,对吧?”
“母亲……”
双膝跪地。
深深弯下腰,额头触上一片冰凉。
“母亲,孩儿一直想跟您说声谢谢。”
谢谢您即使痛苦即使两难,也要生下我;谢谢您以司祭的身份一直陪在我身边,直到我长大成人;谢谢您,让我明白许许多多的道理。
女尼突然笑了,平淡面容映上阳光,眼角温柔的笑纹一点点绽放,有着与身后人相似的美丽,但她却并没有回头看后面跪着的孩子。
“那些红尘往事,贫尼早已忘记了,所以施主也不必再提。”
淡淡道出一句,女尼来到院中菩提树下,取了枝上挂着的、早已收拾好的包袱,一步步走出古寺大门。
手指间佛珠轻转,依稀流光。
“母亲——”
熟悉的轻诵被林间的细风送过来,蜿蜒小路上渐行渐远。
高高的菩提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直到风湘陵不断拉长的视线终于累了、倦了,重又收回来,日光的斑点才在那密实的叶间,映照出白晃晃的一角。
尚在红尘,莫留遗憾。
指尖摩挲着那张小小的纸条,风湘陵闭上眼,唇畔微微勾起一道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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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落仙谷。
风湘陵靠在床边,凝视床上躺着的、睡梦里还在不停流泪的人。
“我一想你就在这里。”
抬起头,璇霓推门而入,面上微带愠色,说话也毫不留情,“都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还折腾来折腾去!你不爱惜自己我这当大夫的还嫌烦呢,哼!下辈子绝对不干这行了,担惊受怕还不讨好,真是!”
', ' ')('风湘陵歉然一笑,收回握住龙澈然的手。却是忽而想起,最初在洛阳,龙澈然斥责他不注意休息的时候,气急败坏说的那些——
“本大爷不是叫你乖乖躺着别动!你说你这是又在瞎折腾什么!”
不觉抿了抿唇,轻轻笑了,风湘陵对璇霓道,“多谢前辈愿意帮我这个忙。”
璇霓却是轻叹一口气,眼神越过他看向床上躺着的人,眼泪哗哗跟个大孩子似的。
帮忙?他现在真是后悔当风湘陵的“帮凶”了,“你确实决定好了?龙澈然这样子连我都不忍心,你就不怕他一时禁不住跑去投胎找你?”
摇了摇头,风湘陵道,“不,他不会。”
“你怎么知道?”璇霓不信,“上次他不就跟着你跳下千华山了?”
“……并不一样,”风湘陵眼神一黯,瞬间的迟疑过后,仍是坚持道,“这次他心里其实已经有准备迎接这个结果了,更何况……我给他留下了话,他也是个守约之人,前辈的要求他不会不遵守。”
“你倒真能狠得下心,”璇霓忍不住又是一阵叹息,“纵然他不会殉情,恐怕七魂也得丢了六魄,你都没见着我最初告诉他你的死讯、他冲去看你的时候,只来得及叫你一声整个人就这么倒下了,害我真以为他会……”
璇霓见风湘陵眼中流露出浓浓心疼,手指还不自觉抚上龙澈然的脸,知他终究是情根深种难以自拔,“既然如此舍不得放不下,他也对你死心塌地一片真心,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法让两个人都不好受呢?”
“呵……”微微一笑,风湘陵轻道,“其实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是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胆小鬼。”
璇霓闻言,心中立时明了。
“是因为……四弟?”即使现在说起这个称呼,璇霓还是会觉得舌尖泛苦,他似乎有些了解了,风湘陵退却的心情和理由。
“那样的事,我真的没有勇气再经历一次,”指尖脱离那微微湿润的脸颊,风湘陵眼神也一点点缓慢飘向遥远,“其实我后来想,我们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毕竟男子之间的情爱,带给他的总归是苦大于甜,而他原本并不需要承受这些折磨,如果没有我,他或许能过得更好更快乐。”
“……”璇霓沉默了,这些的确是事实,他也亲身体会过这些残酷的现实,就连他自己有时也会后悔……而且最初知晓神弈爱上风湘陵的时候,他也想过要劝他骂他,告诫他不要走上这条布满荆棘的岔路,甚至神弈死后,他也一度将责任归于他对风湘陵的爱。
“前辈你看,”风湘陵将目光温柔地投向龙澈然,“这个人,无论喜悦还是痛苦都可以毫无顾忌发泄出来,如今他虽哭得伤心,但醒了以后,他的生命照样是充满阳光的,因为他自己就是阳光的化身。所以,我相信他能很快从悲伤中恢复过来,明白失去我并不意味着失去一切,反而可能从此获得更美好、更适合他的人生。哪怕这个过程真的很痛苦很艰难,我也相信他,能挺过去。”
璇霓觉得胸口酸涩得发堵,此刻,他终于明白风湘陵的心意,不像龙澈然那般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找机会就要表达出来;他的爱始终埋在心底,像醇酒一样越藏越浓,越沉越香,不比龙澈然的浅一分,少一毫。
“可是你自己呢?离开他,你就不会难过吗?你让他忘记,你自己可以做到吗?”
风湘陵微笑,幽眸如水,淡淡的温柔仿佛能暖入人心,“只要他能好好活在这世上,一切就都会顺利的……而我,将跟他一起努力,练习忘记。”
“……那如果,你和他都做不到忘记呢?难道就这样放任你们的未来在一个谎言里消磨着过去?”
“如果做不到……”风湘陵一愣,感觉指尖突然被温暖包覆住,是龙澈然在梦中伸手抓住了他。
“管账的……”
低低的呓语从那翕合的唇间流泻,风湘陵看着他,忽而微微笑了,“定个期限吧,龙哥……”
“七年……在从今以后的七年中,我会将所有未完成的事做个了结,彻底的了结,包括那些现在还放不下的过往伤悲……然后,如果七年过去,你还想着我,我便回到你身边。到那时,完完全全,没有其他任何身份任何目的任何杂念,我就是风湘陵,你就是龙澈然,我们一起云游江湖,做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
手轻轻按在龙澈然胸膛,风湘陵俯下身,侧着耳朵仿佛在倾听他的心跳。
“请好好的,忘记我,活下去,就让时间来证明,我住在你心底,没有任何外物可以抹去。”
“龙哥,这个约定,留给你。”
春末,盛京。
过去的七年里,龙澈然都会在这一天来一趟盛京、这间酒肆,今年也不例外。
叫上几壶好酒,三两碟小菜,龙澈然坐在老位置,窗外仍旧正对繁荣商街,店铺林立,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不减当年。
举起酒壶灌上两口,龙澈然视线不由落在对面,是他特意叫人添上的一副碗筷,一只酒杯,杯中满上清酒。
', ' ')('他从不用酒杯喝酒,但那人却不一样。
“管账的,干!”
龙澈然朗声一笑,将酒坛往对面举了举,又咕咚咕咚喝起来,这次索性一口气解决了大半坛子。
伸手抹了把唇边酒液,龙澈然将酒坛整个翻过来抖了抖,顿时笑得欢快,“嘿嘿!有进步!下次来估计能一次干掉一整坛了!”
越是得意,这酒便也越喝越停不住,自言自语优哉游哉竟不知不觉堆了满桌满地的狼藉。
掌柜的已经频频朝这边张望,还时不时遣小二来问,显然是怕有人醉酒闹事。
年年都这样,老顾客也不给面子的,龙澈然对这掌柜谨小慎微的心思习以为常,又道时间也差不多,干脆再去盛京街上逛一圈儿,便远远掷出两枚银钱在对面高台上,回回必中,稳稳当当。
抱起怀音,龙澈然就要从窗子直接往下跳。
却突然顿住了动作。
刚刚人群中一闪即逝的那个身影,是……幻觉吗?
愣愣发呆,龙澈然竟忘记应赶快循着印象追过去,就那么半只脚榻上窗棂,傻傻僵着身子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候酒肆里已经没有很多客人,所以他此番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模样照理不会太引人注目。
但龙澈然不知为何,明明正魂游天外,却仿似察觉到某种奇妙的视线,鬼使神差回过了头。
熟悉的角落,熟悉的位置,空空如也。
环顾四周,一切如常。
巨大的失望与悲伤就这么失了控制,尽数涌了出来,盖过所有的情绪。这一刹那,七年来从未如此波动过的心都被震得痛了,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心痛是什么滋味,早已忘记那些红尘旧梦梦断成空的错乱和迷惘……
却原来都不过是自欺欺人,原来他一直还在等。
踏遍千山,访遍万水,等着在记忆中的某个地方,遇见记忆中的那个人。
就像七年前的此时此地——
那人堇衣如舞,单单用一个孤高清绝的背影,就牵扯住他心魂。
“美人儿,陪少爷我喝一杯如何?”
身形剧震,不远处恍惚飘来轻浮的一句话让龙澈然顿时如遭电击,短暂的麻痹之后却是立即跳转身,几大步从二楼跨下去。
究竟是真实?是梦幻?还是回忆?
酒肆门口。
紫衣人仍只看得见一个背影,高举的手腕看似随意一翻,整坛陈酿就这么泼了那锦衣公子一脸。
龙澈然几乎要站不住,浑身都开始剧烈颤抖,抱住怀音的手指都掐进琴弦里,隐隐嗡鸣。
“你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锦衣公子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抓过去,龙澈然见状猛然反应过来,迅速腾跃而起,右手凭空切出一掌,那锦衣公子只觉胸口一阵压迫,已止不住朝后跌去。
再不迟疑,龙澈然伸臂揽住那紫衣人腰身,轻轻一跃,自后门掠出。
下意识沿着某条路线左拐右拐,转眼便到了一处僻静庄院的墙边,市井的喧嚣繁杂在身后渐渐杳远。
顿住步伐,可龙澈然既没有将人放下,也没有低下头去看个分明,只是维持揽着他腰的姿势,就那么站着,一直站着。
“阁下可以放手了吗?”
声润如玉,婉转温和,这句淡漠有礼的话仍旧字字不改,说得如此悦耳,如此动听,也如此,虚幻得不真实。
阁下可以放手了吗?
这是那个人对他说过的第一句话,与当年初相见的时候一样,龙澈然还是因为这样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而脑袋发懵;那么,接下来是否还能与当年一样,只要低头,就能在第一眼看见那个人。
那个——
轻袍缓带,悠然闲雅,静立于缤纷花阵中的男子。
墨玉长发在胸前随意搭垂,隐隐掺杂几缕独特的深紫色。而那双清润如水的眸子,邃夜般一眼望不到尽头,此时微微带着笑意,看起来温柔而醉人。
一样的,花貌,月神,柳态,玉骨。
一样的,冰雪容华,秋水风姿。
一样的……
风湘陵。
龙澈然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停住了,仿佛连他的身体也在紧张,生怕过大的声响会惊醒这个美梦,生怕梦醒了就仍是什么也没有。
“兄台可还有事?”
风湘陵再度开了口,言语间不改温文有礼,淡淡愉悦浑然天成。
龙澈然愣愣看他。
风湘陵倒也不恼,又笑着问道:“或者恕在下冒昧,这位兄台将在下带至此地,究竟是何用意?”
“本大爷……”嘴一张,在龙澈然终于回过神来之前,竟已就那么蹦出来三个字,大惊之下瞪眼看去,风湘陵却并未消失,仍旧好好站在原地,龙澈然顿时心情一荡,咬牙驳道,“本大爷当然是在救你!不然你以为本大爷放着那么好的打架机会不管,这么丢脸地满大街逃跑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怕你文文弱弱在那种混乱场面免不了要遭殃
', ' ')('!”
风湘陵微微一笑,拱手,“如此,在下便多谢兄台搭救之恩了。”
动作里优雅淡然的韵致,唇边隐隐的笑意随刚刚那一问一答蓦然加深。龙澈然看着这样的风湘陵,突然之间觉得鼻头发酸,像是担心动一动便会丢脸哭出来,仍旧呆呆站在原地,只就那么怔怔看着,细细看着。
直到风湘陵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弧度终于彻底明晰,直到桃花瓣落了再落、落了一地,直到连怀音也脱手,发出铮然几声琴鸣——
“龙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脑中名为思念的那根弦突然间绷断了,再也无法细想,再也无法迟疑,龙澈然冲上前抱住风湘陵,狠狠抱住他。
“管账的——”
收紧手臂,龙澈然不住低唤,“管账的……管账的……本大爷就知道你还活着,本大爷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你……管账的……”
“龙哥……”
“嘘,不用解释,只要你回来,本大爷就最高兴了……”
“……”
小心将风湘陵放开一些,龙澈然伸手仔细描摹他眉眼,忽而咧嘴傻笑,忽而又皱眉苦恼,“管账的,怎么瘦了?”
“呵……”风湘陵莞尔一笑,“因为想你啊!”
“咦?”龙澈然顿觉不对,“本大爷不是还在做梦吧?你到底是不是管账的?管账的怎么可能这么……这么……”
面红耳赤,龙澈然捕捉到风湘陵眼中那一丝狡黠,顿时高呼上当,“啊!不对!你就是管账的!可恶!一回来就耍本大爷,看本大爷不好好管教管教你!”
“龙哥!”风湘陵以为龙澈然又要故技重施挠他痒痒,立时要躲,却让一双铁臂勾回来,整个身子旋即被一股大力压过。
后背重重撞上桃花树干。
凸凹不平的老树皮满身斑驳,扎得皮肤阵阵刺痛,然而风湘陵已经无暇顾及,龙澈然异常狂烈的吻吞没了他全部思绪,唯有长达七年的思念从二人激缠的唇舌间漫溢出来,和着春日繁花浓郁的芬芳,熏人欲醉。
此时此刻,所有的言语都成了多余,龙澈然仿佛将全身力气都用上了,将风湘陵狠狠压在树干上,紧紧拥抱他,胸膛鼓荡的心跳承载不住太过猛烈的情潮,龙澈然几乎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这么在汹涌的幸福中窒息死去。
可是,如何舍得下怀中这人?他们还有几十年相依相伴的日子要过,他们的感情从今天起才算真正开始,如何能舍得放开手?
“管账的……管账的……”
喘息着,急躁的吻如雨点般落在风湘陵脸颊、眉稍、眼睫,最后轻轻啃咬上那柔软耳垂,不住含吮,发间熟悉的清香让龙澈然忘却今夕何夕,仿佛整个天地都已只剩下他们二人。
“管账的……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
火焰从脖颈烧上锁骨,在莹润肌肤上留下串串绯红,衬着肩头飘落的那片粉色花瓣,纯美中透出妖娆,龙澈然心中一动,咬住风湘陵肩膀,也同时将那花瓣含进嘴里,然后,再一次倾身吻上他的唇。
清淡的、芬香的酸甜味道在二人缠绵的舌尖扩散,龙澈然满足地舔一舔唇,笑着抬起头,看进风湘陵微醺的瞳孔。
“管账的,记住这个味道。”
“嗯……?”
吻像永远都不足够,又一次封住了他言语,脑中的清明逐渐远走,直到最终完全陷入迷乱和混沌。
然而风湘陵已经懂了,龙澈然的意思——
那种味道,有一个唯美的名字。
指尖在夹缝中艰难攀上龙澈然胸膛,住着同命的地方,风湘陵一笔一划细细研磨着那个字,勾勒着那个字。
桃花纷纷扬扬落下,蝶舞成双,燕子声声。
那个字,横撇点揦,整整十划。曾经,他们辗转半生,几多悱恻,却直到如今,才终于将这个字牢牢握在手中,写在心房。
镌镂下,这一世悠长一世缠绵的——
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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