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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帝青城夜半时分开始电闪雷鸣,天刚刚亮,便就下起了毁天灭地般的大雨,就好像雨水要把整个大周王朝淹没。
万幸的是,这个雨水仅限在帝青皇城境内,跟淮南那一片的水患没有丝毫关系,完全不会接壤。
只是自有记载以来,帝青皇城就从来没有在这个时节下过这么大的雨,而且一下就是接连三天。
皇城周边用以蓄水的河道第二天就已经溢出来了,第三天的时候,还在持续不断的降雨,导致了整个皇城的街道都被淹没了。
到了大雨的第三日,大部分官员们都组织起来,成群结队的划着小船来参加早朝,竟然也就真的从皇城的四面八方十分顺利的划到了帝青城中央的勤政宫。
而宫人们都在连夜赶工,尽力加高勤政宫四个大门六个小门的门槛,以免街道上的雨水会涌进勤政宫里面来。
第四天清晨的时候,雨水终于停下来了,皇城的地方官号召在皇城的所有官员和居民都出来参与到清理皇城积水的行动中来。
姬千夜午膳之后站在高高的塔楼上,看着主干道大治街上,人头攒动。
大家都在参与到清理积水的活动中去,包括当地的一些父母官,更是带头做表率。
雨过天晴的这一日没有早朝,所有身体无恙的官员都被安排了在外面劳动,包括那些年逾古稀的老官。
一生把仁义道德放在心头作为一等大事的他们是绝对不能坐视不管的,就算是地方官不安排,自己也要拿着扫帚冲出来干活。忠君报国,那可是比这条老命重要多了。
姬千夜看着慢慢变得湛蓝的天空,转身沿着皇城的走廊慢慢的行走,莫名只觉得心中一阵烦闷。
回到紫宸殿,以往总是不见踪影的神屠竟然还躺在自己的床上。
只是他今日幻化成了龙形,然后缩小身躯蜷缩成了一圈,堆在床上,眼睛闭起来,胡须也没有像以往一样神气活现的飘动,反而无精打采的耷拉下来。
虽然龙族一直是世界上最高贵的种族,但是依然让姬千夜觉得就这么盘成一团,就算是龙族,那也真是怪恶心的。
随侍的宫女给姬千夜到了一杯茶,姬千夜便遣退了他们,坐在自己的龙寝对面,一边啜饮杯中的茶水,一边好笑的看着盘踞在自己的御床上的神屠。
龙寝,龙寝,这下好了,现在上面真的睡了一条龙,还真变成货真价实的龙寝了。
神屠似乎是状态不太好,但是姬千夜时常也只是半晌才与他说几句话,两人之间最常见的状态还是相顾无言,静静地待在一起。
于以往一样,姬千夜平静的喝完了茶水,小林公公便就过来通报说,宰相霁大人在殿外求见。
姬千夜起身离开了。
姬千夜转身离开之后,刚才还闭目休息的黑龙缓缓的睁开眼睛,他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又幻化成了人形,侧过脸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龙族贪吃嗜睡,喜欢金银财物,所以神屠在天气温暖的时候,甚至没日没夜的睡觉休息,基本上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睡眠中醒过来的。
所以姬千夜心里面还是很好奇为什么神屠竟然从前一天夜里开始就没有睡觉。
他以为姬千夜不知道,其实姬千夜什么都知道。
因为姬千夜一整日都在文德殿和内阁的大臣们商讨智力淮南水患的对策,所以神屠便自然是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紫宸殿内。
没一会儿,洒落在勤政宫内的正午的日光变得越来越白,白的异常、亮得诡异,似乎是要把这些天溢满了整个皇城的雨水都给蒸干。
神屠陡然睁开眼睛,凝视着那越来越亮,越来越白的日光,脸色变得颓然,整个人更实在一瞬之间冷汗岑岑,焦躁的想要找好位置,以便躲闪什么一般,蜷缩在床铺上。
那一团日光突然乍现出刺目耀眼的光彩,随后从那夺目光亮中,龙寝前的空气中幻化出一个人形。
这个人形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直到神屠可以清晰的看见她。
但是他永远不会忘记白槿这个女人的脸孔,即使他以前好几万年没有在认真的端详过这张脸。
白槿穿着一身白衣,裙裾飘飘,五黑的长发只用了一根白色的丝带挽在脑后。
她柔和的面庞上带着春风化雨般的微笑,而清冷的眉目间尽是睥睨世间的尊贵。
刺目的光芒慢慢在白槿的身后消逝,但是她和神屠一样的金色瞳孔,始终没有离开龙寝上正在挣扎蜷缩的神屠。
她飘荡在紫宸殿的半空之中,一步不动的缓缓朝着神屠缩在的龙寝逼近。
“屠儿。”
白槿始终没有张嘴,只是微微含笑看着神屠,她的声音却一字一句,清晰的在神屠的耳边响起。
神屠痛苦的抬起自己的脑袋,精瘦的腰身因为过度紧张而绷直,身上的衣衫凌乱,满身汗湿。
“姑姑,你莫要……莫要这样折磨我了……”
“可是,屠儿,几万年了,姑姑也
', ' ')('很难过。”
白槿远远的漂浮在半空,可是每一句话有都像是轻声细语萦绕在神屠的耳畔。
他心中痛苦,身体更是像是滚动在刀山上,浸泡在火海里,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锐的无处闪躲的利刃,刺穿他的头颅。
见他痛苦难耐,她轻声叹息,缓缓踩在地上,这才迈开步子,朝着他走来。
她赤着脚,踩在地面上竟不沾染一点尘埃,步步生莲,室内溢满荷花清香。
神情惨淡的神屠从床上爬了下来,手下不稳,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白槿在他面前站定,他赶忙爬起来,跪在白槿面前,低下头,胡乱的亲吻白槿的脚背。
“知错了么,屠儿?”
触碰白槿的肌肤,神屠长长的叹息一声,像是可以缓解至毒的解药。
他跪在她眼前,一边的长衫滑落到肩膀下面。
神屠沉默的点点头,白槿弯下腰,手指轻柔的在神屠衣衫滑落的那一边的锁骨轻抚。
神屠的脸庞蹭了蹭她的手背,巨龙瞬间幻化为比小黑蛇还要细长的体型,一圈圈的顺着白槿的手指,缠绕上去。
白槿这才终于轻声笑了笑,坐回床上,轻轻抚摸小黑龙的脑袋,眼神像是在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宝物。
“跟我白槿在一起能得到什么?”
“永生的欢乐,彻底消逝的痛苦,至高无上的荣耀。”
白槿把黑龙从自己的手上放下来,神屠化为人形,白槿伸手把他的腰封扯开。
这些事情,神屠自然是没有经历过,但是痛苦,他却体会的如此深刻,于是他不想再要痛苦,一丝一毫的痛苦对他来说,都宛如千斤重担。
解脱却在此刻唾手可得。
他寡言少语,不可一世,骄傲自负,但是在白槿面前,却只能逆来顺受。
他任由白槿做出任何行为,直到她伸手把他按压在龙寝上,神屠只是躺在那里,睁着金色的眼眸迎合这个女人。
白槿低头亲吻他,柔软的长发扫过他的脸颊,神屠一丝不抗拒的迎合。
“你是我的,屠儿,几万年前你逃不掉,以后,你自然还是逃不掉。”
白槿轻声笑,手背划过他极其英俊的脸孔,“你长大了。”
神屠如此百依百顺,白槿自然是解除了对他的封印。
一时间,神屠和宿主所有的联结全部生生断开,正在和内阁大臣们研究水利图纸的姬千夜无端端的呕出一口鲜红的心头血。
“神屠。”
姬千夜拿出绢帕擦了擦沾染在嘴角的献血,冷冷的看着窗外的碧蓝天空。
内阁的大臣们惊慌失措,纷纷大喊着快去找御医救驾。
姬千夜挥挥手,让大家莫要惊慌失措,她遣散了所有内阁大臣,反手以真气化作宝剑,纵身一跃,来到了紫宸殿的大殿外面,并把身形遁入虚无之中。
在虚无中,她感受到了神屠的气息,以及,另外一股,她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极度温柔而又充满了肃杀之气的力量。每一丝气息都像是轻柔的安抚,又像是致命的一刀,杀人不见血。
只是这力量,姬千夜竟然许久都没有感受到,直到现在,走进紫宸殿,才感觉到它确实存在于这偌大的紫宸殿中。
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姬千夜,手执长剑,迈着步子,缓缓的走进紫宸殿,金步摇在她的耳边发出“叮叮——叮叮——”的声响。
不一会儿,虚无中便走出了一个仙气飘飘、高贵绝美的女人,她脚踩在半空中,离地只有不到半尺,虚无之中,弥漫着莲花的香气。
神屠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封印被解除,现在他已经彻底的脱离了姬千夜,不再依赖她而活着。
姬千夜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是一条白色的丝带,丝带的另一头缠绕在白槿的手腕上。
这陌生的女人就这样突然出现,像是牵走一条流浪狗一样,妄想轻易的带走和姬千夜相依为命的神屠。
“寡人不知道阁下是何方圣神,但是,寡人清楚的知道,他可不是你的狗。”
姬千夜抵住长剑,剑尖指着身侧的地面,面容肃杀。
“哦?”白槿失笑,“可是,他现在就是我的一条狗啊。”
她的笑意温柔,几乎从表情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恶意。
“你竟玷污了巨龙。”
姬千夜瞥了一眼神屠锁骨上的红色印记,心下了然。
白槿收敛了所有的笑容,却不显冷酷,更多是宝相庄严,雍容华贵。
“若是寄生在你那肮脏低贱的血脉里,做世间最卑微的寄生虫,那才是真的玷污了他。”
说完,白槿轻轻的挥挥袖子,姬千夜猛地转头,两人已经站在了云端,快要乘风而去。
姬千夜纵身跃上云端。
“放了神屠!”
姬千夜剑指白槿,白槿转过脸看她,神情淡泊,而神屠只是沉默的站在白槿的身侧,并不说话。
就在姬千夜蹙眉看着神屠
', ' ')('的时候,白槿的身后不知何时幻化出了龙尾。
纯白色的龙尾看着轻盈飘逸,但实则每一块鳞片都重约千斤,其坚硬程度更比世界上最难以摧毁的金刚石还要硬。
姬千夜一不小心被龙尾的煽动的风扫到,白色的龙尾甚至都没有打到姬千夜身上,她却已经被甩出了十万八千里。
最后跌下云端,竟摔倒在了东海的海滨上,从头至尾像是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轻飘飘的羽毛,毫无还手之力。
“小狼,你虽在这世间生存了上万年,但是本仙姑眼里,毕竟还是个孩子,本仙姑不忍心伤你。”
白槿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却像是在姬千夜的耳畔说话。
“只是,任何生灵都要有自知之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莫要肖想才是。”
“放下神屠,别的寡人不管!”
不加思忖,姬千夜仰天怒吼一声,召唤出了景云赠与自己的全身的修为。
霎时间,姬千夜身上的龙袍瞬间碎裂,炸成条条碎布条,修为化成通身金甲战袍,握在手中的神剑更是跃跃鸣叫,剑身晃动,感受到主人的愤怒,想要和白槿决战。
大概是觉得姬千夜执迷不悟,白槿叹息一声,身形在姬千夜的面前显现,一袭白衣优雅漫步在姬千夜眼前的沙滩上。
“小狼,你可知道,本仙姑是父神唯一的嫡女,是这个宇宙世间幻化的第一条龙,父神身归混沌之后,我乃是这世间唯一的生灵。
天地万物养育了我,所以,你应当知道,我的力量来自于你目及的一切。”
白槿神情自始至终没有变过,看惯了沧海桑田,日月变换,她的双目早已波澜不惊。
“杀掉你,像是碾死一只蝼蚁那么简单。”
“放神屠自由。”
姬千夜不听,满心执念,挥剑朝着白槿攻击。
白槿抬起手,神屠按住她的手腕,“莫要伤她。”
听到神屠这么说,白槿的眼神却瞬间凌厉起来。
她避开神屠的手,仅仅是轻弹中指,姬千夜就已经被巨大的力量弹了处去,撞在了身后的巨石上。
巨石瞬间碎裂,姬千夜有金甲护体,虽被碎石掩埋,但是并无大碍。
“心疼了?”
白槿眯着眼睛亲眼看着姬千夜被掩埋在巨石里,转过身,轻声地问。
神屠无声的摇摇头。
白槿猛地一巴掌抽在了神屠的侧脸上,神屠摔倒在地,随后又撑着手臂,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白槿捏着神屠的下巴看想自己,手掌在神屠的侧脸轻柔的抚摸,“疼了吗,屠儿?”
“不疼。”
神屠闭上眼睛,蹭了蹭白槿的手心。
姬千夜从碎石堆中爬了出来,竟看见两人这么一副卿卿我我的画面。
“神屠,你别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这一世,你要伴着我一直到死。”
姬千夜冷笑一声,“怎么,现在你也要跟所有人一样,就这样离开了?”
姬千夜的视线久久的落在神屠的脸孔上,竟没有一丝留恋。
“小狼,若是再纠缠,本仙姑,可就不会这么仁慈了。”
即使说这么狠厉的话,白槿的声音依旧犹如春风化雨,美妙动听,甚至有海鸟在白槿的头顶上空盘旋,被她纯净的仙气所吸引。
“姬千夜”,神屠向前走了一步,视线不去看她,“是我食言了,只是我也并非你想的那般强大,之前我与你日夜相偎是因我害怕消亡。
我也害怕孤独,永远寄生在姬氏的血脉里,让我觉得异常恐惧。”
自由比一切都重要,包括你我的誓言。”
不待姬千夜说话,神屠已经转身化作一条纤细的小龙缠绕在白槿的手腕上,百依百顺,从此不离不弃。
“神屠……”
姬千夜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白槿已经消失在了姬千夜的眼前,连一丝风都没有留下。
“哥哥,今日海边怎么这么寂静,竟然一点风都没有。”
一堆打渔的兄妹从姬千夜的面前走过,姬千夜已经遁入虚无之中,他们自然看不见她。
“阿妹,哥哥背着你回去,海滩上有很多的贝壳,你没穿鞋子,你不要刺伤了脚底哦。”
“好的呀哥哥。”
说完,斜阳之中,渔家的阿哥熟练的背起自己的阿妹朝着渔村走去,阿妹用方言唱起了姬千夜听不懂的渔歌。
他们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斜阳的余晖里。
姬千夜坐在岸边的礁石上,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在海边坐了良久,直到天色彻底昏沉,海面上再没有飞鸟的身影,天空闪烁气璀璨的星星,姬千夜才离开。
回到紫宸殿的时候,姬千夜一出现,姬婉儿便像是小鸟一样朝着姬千夜飞了过来。
“姐姐,您去哪儿了啊,宫里面的人到处在找您!”
说完,姬婉儿便就抱着姬千
', ' ')('夜的手臂,跟着姬千夜朝着紫宸殿内室走去。
“反正最近后宫都没有国君,婉儿想跟姐姐一起睡。”
“回来这么久了,我们都没有好好说说话,以前小的时候,我们都是一起睡的……”
姬婉儿还和小时候一样,在睡觉之前,总是会和姬千夜絮絮叨叨的说些话。
姬千夜一直沉默,任由姬婉儿抱着自己的手臂朝着寝殿走去。
姬千夜梳洗好了,姬婉儿把寝殿里面的宫女都遣了出去,两人一并坐在龙寝上。
“姐姐,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这些流离在外的日子,婉儿每天都在想姐姐。”
姬婉儿甜蜜蜜的抱着姬千夜的手臂,脑袋靠在姬千夜的肩膀上。
姬千夜点点头,“好的,我们再也不分开。”
“那我给姐姐盖被子,”姬婉儿掀开锦被,姬千夜躺了进去,“以往小的时候,都是姐姐给婉儿盖被子,今天婉儿给姐姐盖被子。”
姬千夜轻轻的笑了笑,习惯性的摊开手臂,姬婉儿像是小时候一样,钻到被窝里,枕在了姬千夜的手臂上。
姬千夜轻轻叹息一声,和姬婉儿一起,闭上了眼睛。
周历大治四十五年阴历七月十二日
天色彻底昏沉了下来,黑暗争先恐后的从每家每户的窗户里涌进去。
紫宸殿里面传来低沉的啜泣声,文武百官俯首跪在紫宸殿门外,为首的当场宰相,依旧是年逾八十的霁项燕霁大人。
紫宸殿里面此刻灯火暗淡,说是怕灼伤了皇帝的眼睛,便就只点燃了角落的一些烛台。
寝殿的床边跪满了姬千夜已经鬓发花白的妹妹们,还有尚且年幼的皇子皇女。
姬千夜躺在明黄色的锦帐里面,身下是她熟悉的、柔软的龙寝。
坐在姬千夜眼面前的是康王姬咏的儿子,当今的太子,姬准。
大治十五年,早已经被立为太子的姬咏死于天花,朝廷便立他的嫡子,年仅一岁多的姬准为储君,直到如今。
太子惨死的悲剧一直在大周王朝发生,直到姬准立储,上天才降下慈悲,让这位太子安稳的活到现在。
“姨母……”姬准低声在姬千夜的耳边说话,他执起姬千夜温暖的手掌心,放在自己的脸颊边上,泪水就要从眼眶里溢出,“您要坚持住,没有您,儿臣该怎么办?”
大概是实在悲伤,说着说着,他竟抱着姬千夜的手腕,低声抽泣起来,姬婉儿站在他的身后,轻拍他的后背,却也只是在强忍泪水。
似乎是要牢牢记住姬千夜的脸孔,姬准伸手抚摸姬千夜的脸庞,仔仔细细的端详她的容貌。
她似乎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姬准知道,姬千夜一直都是王朝第一大美人,如今即使气若游丝,姬千夜在灯火里,依旧是那么美丽,除了添了一些雪白的发丝,竟依旧保持着年轻时的容颜。
但是容颜不老,却仍旧阻挡不了生命的消逝。
“姨母是不是老了?”
和发丝一样,姬千夜的声音也变得苍老起来,此时此刻,她依旧微微含笑看着姬准。
姬准摇摇头,“姨母,您永远都不会老的,在儿臣心里,您永远是最美丽的女子。”
姬千夜吃力的看着姬准,“太子,姨母今天想告诉你,这些年,你总看着姨母在打理朝政,手段看起来很多,其实方法很简单。”
姬千夜指了指姬准的心口,“为君者,心中有臣民,心中有天下,即可。”
站在一旁忍着眼泪的姬婉儿猛地扑了过来,扑在姬千夜的脚边。
再不负青春少年,她如今已然是贵妇人的模样,只是在姬千夜面前的娇纵,却从来没变过。
“二姐,您这一生,都在操心这个国家社稷,操心我们皇家的琐事,却从来没有操心过你自己……”
姬婉儿说着说着,就卷着手帕,终于任由自己放声哭了起来。
姬千夜确实一生未再嫁。
她大概是着实累了,抬起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感受心跳声。双目看向窗外,那走廊外面,灯火辉映下的合欢树,一朵粉色的合欢,游游荡荡的在风中飘落下来。
姬千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终于闭上了眼睛,合欢落地了。
林公公扭头冲了出去,跑到大殿外面,站定在霁宰相的面前,泪眼婆娑,看着文武百官,哽咽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却依旧保持着皇帝卿赐的御前大总管还有的仪态。
“诸位大人们,陛下殡天啦……”
林公公一宣布,百官们顿时哭作一团,整个勤政宫顿时一片哀嚎声,不绝于耳。
姬千夜在位四十五年,励精图治,百官臣服,大周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史成为贤帝盛世。
死后,谥号贤帝,安葬于皇帝陵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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