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端坐在车中,一只手抓着车栏杆,面带微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曹操的笑,刘备的心里却多少有些慌乱。
片刻,马车继续前行之间,曹操开了口。
“刘豫州……当初你我,把臂共游洛河,畅饮舟中,如今思来,尤如历历在前一般……如今大汉风雨飘摇,实乃多事之时也……还望刘豫州忠心为国,鼎立相助啊……”
刘备恭敬的拱手回答道:“备自然,这个……如今陛下聪慧圣明,又有曹公辅佐,想必只需些时日,大汉自然可望……”
“如今大汉依旧纷争不断……”曹操挥挥手,打断了刘备的话,“今日天下,狼子野心者众,阳奉阴违者亦多,若不翦除,社稷难得平复!玄德以为然否?”
“是……是……曹公所言甚是……”刘备眼珠咕噜咕噜的转动着,两鬓的头发都被汗水粘连了起来。
“如今陛下年幼,方给宵小之辈可乘之机!”曹操铿锵有力,面寒如冰的说道,“陛下秉性和善,心怀仁德,但吾等臣子却不能因为陛下仁慈而行欺瞒之事,怀有二心!若有此类之人,吾等当重责不饶!刘豫州,汝可明白了?”
“是,是!明白,明白了……”刘备点着头。
曹操展颜一笑,脸上的寒冰转眼之间消失不见,就像是方才雷霆滚滚都不存在了一样,很是和蔼的点着头说道:“明白就好……若天下人都能如玄德一般,天下也就太平了……”
刘备不敢轻易搭话,只觉得后背小衣都粘粘在了身上。
说话之间,略有些颠簸的车辆已经渐渐停了下来。
曹操点头说道:“到了。”然后也没有像之前上车的时候那样亲切的拉扯着刘备,而是径直自己先下了车。
刘备跟在曹操后面,也下了车,抬头一看,却只看见一排矮房和围墙挡在眼前,从眼前一直延伸到街角之处,周边街道也没有什么行人,更没有什么商铺,似乎就是两道围墙中间的一条长巷子,几颗树木在寒风当中瑟瑟发抖,枝头上也就是一两点的绿色。
这里是那?
刘备茫然四顾,不明所以。
曹操走到了围墙之下,一个不是很显眼的院门之前,仰着头,似乎在望着天空,又像只是瞄着院门上方,“刘豫州,可否听到些什么?”
“什么?”刘备侧耳倾听。
风吹拂而过,或许还是因为地形关系,从街口吹到了街尾,卷起石板之上的一些枝叶,吹拂着围墙矮房子之上这一簇那一丛的野草,还有就是曹操仪仗之中的旌旗飘飘,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声响。
似乎是察觉到了刘备的疑惑,曹操示意一旁的护卫打开院门。
“刘豫州,之前车上所言,汝可还记得?”
刘备拱手说道:“回禀司空,还记得。”
“善。”曹操带头往前而行。
刘备望了望两侧,揣测着会不会从两旁的围墙之下,又或是从矮屋之中,窜出百来位的刀斧手,然后想想其实曹操真要有心杀他,也不会在朝廷刚刚册封的时候,于是心中多少略微安定一些,跟着曹操的脚步一同向前。
正对着院子是一个照壁。
将视线遮蔽得严严实实。
最底下是青砖,从大概人的膝盖高度向上是白色的一片,没有任何的题字,也没什么特别的花纹,只是时日较久了,刷墙的白垩有些泛黄反黑。
曹操绕过了照壁。
刘备也绕了过去,抬眼一看,景色在眼前展开,却让刘备全身一僵,如同千万只的蚂蚁从身上爬过去,又像是猛然间转过山坳的时候被迎面的风吹得一头一脸动弹不得……
这里原来是一个巨大的校场,而进来位置则是校场的一个侧门。
旌旗无数,在校场的四周沿着边沿扎着,因为有围墙的阻挡,所以在外面也看不见。在校场的中央站着是密密麻麻的兵卒,估摸着至少有两千多人,一个个手持兵刃,目视前方,似乎正在操练之中,对于曹操刘备的到来,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将目光汇集到校场最前方的点将台上。
在点将台上,一名将领手持号令之旗矗立,一动不动。
台下兵卒也同样一动不动。
令行禁止,金鼓清明!
刘备望着点将台上的将领,然后又看了看在校场当中的兵卒,竟然看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心中不由得一动……
“刘豫州,可愿领军?”
还没等刘备想出什么来,只听得曹操悠悠的声音从一侧飘来,声调当中似乎蕴含了许多信息,刘备艰难的将目光转了过去,却看见曹操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刘备不知道如何应答,说愿意么,觉得不好,说不愿意么,也觉得不怎么合适,一时之间憋得头上汗珠滚滚而落。
“某知道,徐州之败,非刘豫州力所不逮,乃徐州兵卒未经战阵,不练兵甲之故……”曹操指了指前方的兵卒说道,“若刘豫州欲再战徐州,破袁公路之军,某便授此地兵卒于使君,以助刘豫州一臂之力,如何?”
刘备眼神变幻不定,最终拜在曹操身前,“愿为曹公分忧!破徐州袁贼之军!”
曹操笑着点点头,扶起了刘备,拍了拍刘备的手臂,也没与再说什么,便转头走了。
刘备呆立在一侧,抬头望着点将台上的将领,却看到台上的将领也漠然的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在一起……
片刻之后,台上的将领收回了目光,大喝一声,将令旗一摆一收,顿时校场之内的巨鼓轰隆隆的敲响起来,兵卒大喝出声,开始向中心汇集起来。
顿时校场之类黄尘飞扬,急促的脚步声响彻在整个的校场上空,伴随着凌冽初春的寒风,飘扬四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