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江东船只吃水很深。
孙权坐在船头,目光落在了船只的吃水线上。他知道船舱里面压船的是什么,不是石头,也不是货物,而是钱。
假钱。
在那么一个瞬间,孙权就像是回到了热气滚滚的假钱作坊当中。而假钱作坊的负责人正在热情的冲着孙权摇着尾巴。
假钱作坊的头目弯着腰,『主公,请看,这是已经做好的钱模百副,母钱百个……』
孙权拿起了一枚钱币,上面有『征西通宝』四字。
孙权用手掂了一下,然后假钱工房的负责人又是很机敏的递了一枚正版的征西通宝上来,孙权左右手掂了掂,『五铢?』
『主公明鉴……』
实际上只有四铢半多一点,但是不会小于四铢。那就太轻了,一上手就会被认出来。
人的手其实是一个非常精密的测量工具,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掂量一下手机,然后将手机壳取下,再测量一次……
孙权微微点头,然后将手中的钱币举起,在空中细看。
一旁的假钱作坊的头目继续补充说明道『主公,这母钱乃全铜所作,成色比征西钱要更好,但是用母钱做的模,便是会用三七青铜灌注,比征西钱略差一些……但是比之前五铢麻钱要好太多了……』
孙权点点头。
作坊头目拿起一个木框子一样的东西,对孙权介绍道『主公,这是空框,一副是一对,每个空框的钱格共百个,里面用土和细碳粉填满,再洒上柳木炭灰,空格中放母钱百枚,两个空匡合在一起,便印出了钱模,钱模中皆有空洞,将铜烧熔灌入其中,一次便可铸百枚……』
『待铜水冷却之后,便可取出,一次就是一百枚钱……再将连接的钱文折断,便是可得粗样……之前五铢钱中有孔,可穿起来打磨,现在征西钱是实心的,所以只能是一枚枚放置在木槽之中,进行打磨……』
『最终便可得此钱……』
孙权又是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最新的骠骑钱能仿制么?』
作坊头目迟疑了一下,『启禀主公,因为这最新的骠骑钱有锯齿纹,仿制倒是可以……就是工序太多,耗时费事,恐怕是得不偿失……』
『嗯……』孙权点头,『便是先仿制征西钱罢……』
假钱作坊里面的浓烟散去,清晰的水声传达了过来。
『征西……』
『骠骑……』
孙权在船头上,轻轻念叨着,眼神变幻,又像是水面上的反射的粼粼阳光映照在了孙权的眼底。
这些铜只是第一批。
江东有铜矿。
并且孙权还派人去了东海,因为之前有传言说在东海之东,海中有金山一座,银山三丘……
骠骑说的。
反正江东船多,试一试,即便是全数损失了,问题也不大。
出去的二十艘的船只,只回来了一艘,损失确实很大,但问题是回来的这一艘船真的带回来了几个海中土著,还有一些金银!
虽然不多,但是也证明了海中真的有金银!
至于金银有多少,有没有像是骠骑所言的那样,因为土著之言无法沟通,但孙权已经派人去学习和模仿了,相信不久就能知道究竟海中之山的情况……
当然这是后面的事情了,眼下孙权就先要将囤积在自己手中的这些铜交易出去。
至于江东产的铜,单以原材料的价格进行贩卖,明显就是亏到姥姥家了,但是整个市场上面五铢钱的价值体系已经完全崩坏,即便是孙权铸造好的五铢钱也没有用,一来旁人即便是收,也会打折,打骨折,另外一方面是孙权自己也不愿意收。
当一个货币,一个商品等价物,失去了其等价的功用,那么也就等同失去了其附加价值。
而很显然的,江东必须要让这些假钱进入流通领域,才能最大的发挥出这些假钱的功效,所以孙权就必须打开市场渠道。一个是江陵,走川蜀线,用假钱混进正常的贸易之中,另外一个就是青徐,利用战争……
傻子都知道劫掠可以获取财富,可是劫掠便是等同于杀鸡取卵,之后便是没有第二次的收获了。对于广陵地带,反正是两军交战地带,劫掠了也没有什么问题,就连老曹同学也是有意收拢,使得江东军需要走更长的路线,等同于是坚壁清野的战术。
但是青州徐州的其他地方么,就不能一味的劫掠了。
别看孙权在江东座谈会上吹的口气有多么大,但是实际上出了家门,该怂还是要怂一些比较好,至少安全。希望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那是另外一回事。南越作乱,那么也就意味着肯定不可能是顺顺利利的拿下青徐,直指许县,那么先打个招呼,建立一些关系总是没错的。
说不得,还可以用这些钱财从侧面收买一些……
反正走海路,曹操即便是骑兵再厉害,总不能飞到水上飘罢!
孙权微微笑着,如同胜券在握。
……(?′?`?)……
在孙权北上的时候,臧霸的军队也逼近了东海。
看一个人是不是朋友,不是看喝酒的时候能喊来多少人,在酒桌上拍胸脯多响亮,而是当真的遇到了难处的时候,这个人愿意不愿意伸手帮一下。
有时候,即便是能帮着讲一句话,也算是不容易了。
很显然,昌豨没有什么朋友。
当然,最开始的时候,昌豨也不认为臧霸等人是他的朋友。
尤其是昌豨听闻了臧霸前来征讨他的时候,愤怒得不能自己,甚至将臧霸派遣而来的使者开膛破肚,然后将使者的脑袋扔下了城……
都没容许使者大笑两声。
臧霸营地的中军大帐。
坐着臧霸。
还有孙观和吴敦。
灯火昏暗。
人影摇曳,便如此时三人的内心。
『没救了……』孙观低声说道,『这家伙没救了……』
吴敦冷笑道『他还以为我们是要来害他的……这头蠢猪……』
臧霸沉默着。
他原本以为他这样大张旗鼓的前来,一方面是给孙观和吴敦打掩护,让孙观和吴敦可以潜藏在大军烟尘当中混进来商量对策,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给昌豨一个警告,表示这事情很严重了,别当做开玩笑。
但是臧霸没想到昌豨竟然这么『顽强』,或是说『坚决』,亦或是什么其他的原因,竟然将臧霸派遣过去的使者直接砍了脑袋!
这尼玛就是坐实了谋逆啊!
昌豨这家伙,究竟是在想什么?!
孙观端起了一杯热茶,咕嘟嘟喝了几口,然后说道『哈!说起来,这骠骑将军的饮茶法么……一开始真不习惯,你说,就和树叶泡水有什么分别?嗯?』
孙观瞄了一眼臧霸,『可是……哈哈,这喝着喝着就习惯了,还觉得挺好!』
吴敦嘿了一声。
臧霸扫了孙观一眼,然后将面前的茶杯里面的茶水倒在了地上,『这茶是我们想喝,才喝,要不然,倒了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