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云鬟正看书看得头晕眼花,便将书册放下,道:“叫他进来。“晓晴含恼而出。
崔钰冷笑着走进屋内,却嗅的一鼻子的药气,环顾周遭,便道:“这是在干什么,开生药铺么?”
云鬟坐在桌后,并不动,静静地问道:“崔公子是想做什么?”
崔钰踉跄走到跟前儿,手撑着桌子,一边指着自己下颌,道:“你看看,你可看清楚了?这里……是你那个好弟弟打的?差一点儿就打死了我!”
云鬟听他直口说了出来,脸色虽未变,心中却陡然震动,见晓晴站在门口,她便道:“出去。”又向着晓晴使了个眼色。
晓晴会意,因这厮叫声甚大,生怕他嚷嚷出去,给有心人听见,当下便退出来,站在廊下左右张望。
崔钰见状,越发得意洋洋起来,他后退坐在椅子上,大大咧咧地舒展开手脚,道:“我果然是没猜错,就是你,对么?你们不必想瞒过我,打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疑心了。”
云鬟道:“崔公子在说什么,我竟不懂。”
崔钰仰脖儿笑道:“不必装了,我本来也以为是猜测了,毕竟一个女子,如何可以假扮男人,而且还能进那森严如阎罗殿的刑部当官儿呢?所以我不敢怎么样,可是越想越觉着可疑……”
云鬟不语,面沉似水。
崔钰因喝了酒,口中干渴,左右看看,见桌上一壶茶,他便不由分说过去,举起来咕嘟咕嘟喝了个饱,也不管茶水泼洒出来。
崔钰将茶壶放下,才说道:“你问我想做什么?我想做的很简单,崔承那个小子,仗着有些蛮力,老太太又宠爱,很不把我放在眼里,你告诉他,让他对我放尊重些,另外,我要你到京兆府,把我的小舅子救出来,不然的话……你就休怪老子把你的事抖搂出来,呵呵,那可真是全天下第一件儿奇事了。”
云鬟淡淡道:“想要得人的尊重,自要做出个令人尊重的样子来。至于后一件儿,我上回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必多言。”
崔钰啐了声,回头指着道:“呸!你不要跟我面前装模作样,你现在尚有这个能耐,就赶紧给老子办成此事,再敢啰嗦,我让你丢官罢职不说,连命也没了!”
云鬟道:“你想如何?”
崔钰道:“我去刑部,去大理寺……去监察院,告发你是个女儿身,你是崔云鬟,不是谢凤!你这是欺君之罪!”
云鬟仍是淡然不惊道:“好,你只管去。”
崔钰愣怔:“你说什么?”
云鬟道:“你只管去就是了,且看看众人是信你还是信我,你贿赂要挟本官不成,反而在此胡搅蛮缠,含血喷人,你以为,刑部,大理寺,监察院……乃至当今圣上,会信你这无赖小人的话么?你莫非忘了,我在圣上面前,一手恢复过江山地理图,圣上还亲口夸赞过我,你若是觉着圣上的双眼尚且不如你,你便自去,且看看是谁领那欺君之罪!”
崔钰张了张嘴,却无声可出。
崔云鬟太冷静了,通身上下,面上表情,丝毫的畏缩恐惧之意都没有,崔钰本料定她听了自己的话,一定会流露害怕或者惊慌的表情,然而他却彻底失望,失望之余,却又有些心虚。
崔钰把心一横:“好!你、你不信是么?那么咱们便走着瞧!我就不信,你真的会是……”他狗急跳墙般,急阵风似的奔了出去。
此夜,刑部之中,白樘因略觉身子好了些,正想把连日来累积的案宗看一看,却见巽风从外而来,面上竟有些张皇之色。
白樘道:“怎么?”
巽风上前,声音里透着颤:“晏王世子府……出了命案了!”
复又极快地附耳说了一遍,白樘越听,眼中的惊愕诧异越难以掩住,起身道:“速速跟我前往。”
——晏王世子府的确出了命案。
这死了的人,竟是崔钰。
而凶手……不是别人,却正是崔云鬟。
第371章
且说上回晏王去后,云鬟抽空又去过世子府一趟,只赶得毕竟不巧,那次晏王却在静王府做客。
自赵黼去后,晏王无一刻不忧虑妻儿,独自在府中,虽也有些门人清客闲谈解闷,却也不免时有凄惶。
赵穆深知其情,不出三两日,便来探看或者邀约,今日便又设宴款待晏王,且叫薛君生陪侍。
君生更是个最解人意的,何况静王也是个心思玲珑细致的,有他两人陪解宽慰,晏王始放开心怀,席间,说的高兴之时,静王又叫君生清唱了一幕《拜月》,虽未扮上,却也着实娇娜可人,声调清柔,令人倾倒。
晏王久居云州,边境毕竟苦寒,又是交战之地,不常有此道。
虽有些戏班子逢年过节进府奉承,却都粗糙不堪,又哪里比得上君生形体婀娜,唱腔婉转,仙姿天籁,声色俱佳。
晏王也听说过赵穆深宠薛君生,今日见识,才知究竟。只觉这般姿色才艺,举世无双,更是风华绝妙,竟比个女子还不换。
晏王不觉多喝了几杯,话便隐约多了,因对赵穆道:“唉,圣上因何竟执意留我在京内,我若同黼儿一同回去,岂不是好?”
静王轻轻笑道:“哥哥怎么不懂父皇的心意,他便是怕叫你跟黼儿一块儿去了,以后倘或有事,鞭长莫及,你们一时赶不回来,所以必定要留一个在京中,免得飞便飞远了,这是他老人家的长远之见。”
晏王停杯,一时哑然,顷刻才皱眉道:“我在京中并无根基,父皇何必只是多想?何况……说一句不中听的话,纵然太子跟恒王都不成,也未必就是我,你不是不知,我也从无此心。”
赵穆失笑:“哥哥醉了么?休再提这话。”
晏王道:“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什么。”
赵穆道:“我虽知道,只是哥哥万别乱说出去,不然于哥哥身上不好不说,我也是要大祸临头的。”
晏王把酒盏放下,想了片刻,叹道:“兄弟四个里,只你最投契,从来对黼儿又好,所以这些话就不瞒你,我跟黼儿私底下也议论过此事,——太子跟恒王,都从来有敌视我们父子之意,所以大概父皇也有些忧心这个,毕竟父皇略偏爱黼儿些。可是你就不同了,你在京中多年,先前我跟黼儿在外,也多亏你照应,以后若是你继承大统,只怕才安……”
晏王尚未说完,静王举手,把晏王的手一握:“哥哥。”
晏王会意停了,又道:“横竖我就是这个意思,黼儿也知道。剩下的,就看你怎么想了。”
静王苦笑道:“哥哥,别陷我于不义境地。”
一席话,两个人忍不住都有些愁闷,竟也不再吃酒,君生上来,陪说了两句话,气氛才又有些缓和。
正欲再举杯之时,却见有宫女端上几样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