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法子,自然是揭穿出淤泥而不染的莲,本就生自淤泥。
清高如五公主,必然受不了如此斑驳淋漓的坦诚,定会想尽法子,施舍也好,弥补也罢,让自己高高在上的尊严好过。
“五姐要对我说什么。”容淖望向前方笔直深长的青砖宫道,喘了口气,就近落座门楼廊椅,实在走不动了。
五公主这才注意到,自己心神不属间竟走出这么长一段路,此处算是到了前朝与后宫交界处。观容淖气息不匀的孱弱模样,也知她暂时不可能随自己另找一处方便说话的偏僻地方。
五公主只得对身后那群宫人示意,让她们留心着,不许让闲杂人等靠近探听。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五公主开门见山道,“如果答案让我满意,我便帮你达成所愿。”
“你说。”容淖疲累应道。
“你口口声声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通贵人扫除后半辈子的隐患,保她无忧。可是,你的种种考量安排,也不如你直接取代我嫁入京城佟佳氏,就近照看通贵人来得利索放心。”
五公主居高临下望着容淖,眼神复杂,犹带探究。
“那日,你本有机会先我一步进入御花园,‘偶遇’佟佳氏子弟,顺理成章扯个一见钟情的由头,非君不嫁。只要你敢如此作为,我相信佟佳一族,必定会力保让你嫁入佟府。”
佟佳氏既是皇帝的舅家,也是皇帝的妻族,圣眷优渥,已是鲜花着锦的的显赫门庭。若再迎进门一个深受盛宠,并有两个与佟佳氏在争储中站位不一的兄弟的五公主,于他们一族来说,犹如烈火烹油,祸福难料。
但皇帝执意让他们尚主,他们不敢推辞。
若此时,容淖这个既无显赫出身,又无兄弟的六公主站出来执意要嫁,从而顶替掉看似光鲜,实则一身麻烦的五公主,佟佳氏必定欣喜支持。
可是,容淖并未选择如此行事。
那日回去后,五公主前前后后把容淖的话琢磨了无数遍,总觉疑窦丛生。但其中,最让她困惑的还是这舍近求远,形似兜圈子的一环。
容淖正正身体,对上五公主满是狐疑的眼,面上忽然晕出火热胭脂色,连耳根子都绯红一片,含羞带怯道,“我情系策棱,心如磐石,纵使嫁入佟佳氏有千般好,亦不可转也,甘愿和亲漠北。”
“策棱?”五公主面染薄霜,冷斥,“你打量是在哄骗傻子不成,你说什么,我信什么!容淖,你既无意坦诚,那此事便到此为止。”
“我知道五姐觉得荒唐,但事实确实如此。”容淖慌张解释,“自从我被‘毁容’,皇阿玛怕我难过,便有意隔绝策棱兄弟两接触我。直到一年前,我脸彻底好了,听闻他弟弟仍然瘸着,心中怨气消散大半,突然来了兴致想见一见‘仇人’。”
皇帝奉行养生之道,膳后不看书也不办公,喜欢召小辈闲话几句。容淖住在承乾宫明德堂,离乾清宫近,平日奉召出入乾清宫的次数不少。若她存心偷窥在御前行走的策棱兄弟两,并不算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