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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背受敌。

这是烟城当下的处境。

白均煜万万没想到,监察厅的方国明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战火很快从内部烧起来了,而说好停战一日的白老七,午夜时分发起了进攻。本就死伤无数的白家军伤亡更加惨重,烟城很快便要变成一座死城了。

“危险!趴下!”

一声巨大的响声伴随着漫天的砂砾朝洪膺扑去,他甚至听不见男人的吼叫声,避险的本能让他抱着头瞬间趴了下去。

洪膺的耳朵一阵嗡嗡嗡的响,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感觉到无数的砂砾石块砸在他身上,很痛。然而他并没有理会身上的石块,而是迅速地爬了起来,试图从这灰尘遍野的战场搜寻白均煜的身影。

几乎是同时,一个人影朝他极速扑了过来,将他压在了身下。随后,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强大的冲力将他们掀飞了。

两人重重地落了下来,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直至撞上了一块大石头才停下来。

洪膺霎时脑子一阵嗡鸣,他紧紧地抱着身上的人,不顾一切地挣扎起身,想找个安全的地方。

他一动,身上的人也动了。

“洪膺,你没事吧?”

白均煜焦急遥远的声音透过灰尘砂砾直达洪膺的脑仁,他勉强吐出了一句没事,后两人狼狈又跌跌撞撞地爬向了一处深坑,直到背部靠上那土壁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察觉到鼻子和耳朵有些痒,洪膺伸手一模,发现手上都是血。

“别动,你耳朵里和鼻下都是血。”

白均煜一把抓住他的手,用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了起来。

“我没事,大概是受炮弹声的影响,才会流血,你怎么样?”

他轻轻推开白均煜的手,上下左右巡视了一圈白均煜,发现他没有什么异常后,探头出去观察了一圈。

“现在火力小了些,我们先撤到安全区。”

青年说着便伸手想把男人扶起来,可男人却推开了他的手,气息略微不稳道。

“你先走。”

洪膺瞬间便回身,被炮弹轰的一片漆黑的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情。他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不可置信地想把人揽过来。

果不其然,这一次白均煜没有阻拦他,他甚至还听到男人闷哼了一声。

洪膺的手从男人背后触摸到了一大片温热的液体,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夹杂在尘土硝烟味中的血腥味,而映入洪膺眼前的赫然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大窟窿。

“你.......受伤了?!”

洪膺就连自己都未察觉到,他的声音中早已带上了颤抖。

“没事.......你先走吧,快.......”

男人挣扎着想把他推开,然而背后血肉模糊的大窟窿令他丧失了太多的生命力,他已无力推开青年,只能将头埋在青年肩上,仿佛一只濒死的兽。

洪膺只是惊慌了刹那,便果断地把人背起来,边呼唤附近的士兵给自己打掩护,边往回撤。

他这会仿佛生出了无限大的力气,背着和他一样高的白均煜,跌跌撞撞地往回跑。

男人耳中的枪声和炮火声早已经远去,他唯一能听得到便是洪膺喉中粗重的喘息声,一声又一声,声声都往他心脏上锤。

好痛...........

背后仿佛火烧般灼痛,又似有人拿着尖刀往肉里搅拌......

一声闷哼过后,洪膺猛地跪了下来,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小腿飞了过去,他的靴子立马破开了一道裂痕,里边依稀可见鲜血冒了出来。

背上的男人滑了一下,他又迅速地抓紧男人的脚,咬牙站了起来,继续往前小跑着。

“早些认识你便好了......”

他听见男人在他耳边说了句,可他顾不上回答他,他一张口,喉咙间便被那干涩的风割的生疼,他只能睁着充血的双眼,不顾一切地往安全区跑。

屋漏偏逢连夜雨,洪膺背着白均煜迎面便撞上了方国明,还有一队不认识的士兵。那队士兵穿着不似白老七那方的,看着很像外来的军队。

青年赶忙把人背到了一处简易的牛棚,他一眼便看到了在牛棚中栓着的马,那马异常瘦弱,似乎被炮弹声惊到了,一直暴躁地在原地转圈。

他赶忙拉住了那匹马,试图把白均煜扶上去。

“好马儿,他就拜托你了,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洪膺摸了摸那匹马的头,低声道。

“洪膺......不要.....这样.....”

白均煜意识模糊之间拽住了洪膺的手,费力地睁开被血染红的眼睛,气若游丝地开了口。

“我把他们引开便会去找你,你自己千万要抓稳了。”

青年反握住他的手,将额头抵在他的额上,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般,解开了栓住马儿的绳子,抽出腰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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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狠狠地朝马屁股上扎了一刀。

马吃痛受惊一下子便狂奔了出去,颠簸之间,白钧煜只能看到青年那高大的身影,往和他相反的方向奔去。

洪膺……不要走……

一夜之间,烟城失守了,沦为了白老七的地盘。

“怎么?吓到了?你哥和你那心头肉还没死呢,怕啥,这烟城很快就是你的了,到时候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

方悦擦了擦自己手里的枪,看着一旁莫名有些低迷的少年,用手肘捅了捅他。

“闭嘴!你爸怎么和那些外冦勾结在了一起?”

白钧儒铁青着一张脸,看着方悦那样子就来气,本就躁乱不安的心更加的不安。

“你不知道啊?那些外冦是你大伯送来的啊,我也真不知道你们白家咋回事,流行自相残杀吗?”

方悦把枪放好,话音刚落便被白钧儒一把抓住了领子,再一看,他的脸色已然全白了,他双目怒睁,眼里的怒火都快要把方悦燃烧殆尽了。

“你怎么不早说!!!”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地吼了出来!

“你……你也没问啊……”

方悦话还未说完,白钧儒便没了踪影。

“洪爷,你确定都督是往这个方向去了吗?”

李良顶着满头的血,紧紧地跟在洪膺的身后。

“我确定。”

洪膺好不容易甩开了方国明的人,折回去追白钧煜的路上遇到了浑身是血的李良,得知那是敌人的血之后,两人一路沿着马匹狂奔的方向追去。

“路上有血迹。”

随后两人便再也没开口,一心一意地向前跑去。

粗重的呼吸和耳边的风交杂在一起,洪膺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了,他相比起李良,自己身上的血也没少到哪去,和李良不同,这可是他自己的血……

可他似乎感觉不到身上伤口的疼痛般,此时的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白钧煜。

两人不知狂奔了多久,终于在一出处悬崖边找到了那匹熟悉的马。

远远地看到马背上没有人时,洪膺的心脏骤停了几秒,他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抓着枪柄,屏住了呼吸。

“洪爷,这马……它……”

李良有些不可置信,洪爷说过都督是被一匹马伏走的,不会是这匹吧?可那马上没人……

那马立在悬崖边上哀鸣着,马屁股上还滴着血,本该在他背上的男人不见了踪影。

青年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过去的,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李良拉开了。

他这才知道,自己犹如一个疯子般声嘶力竭地在质问一个不会说话的畜牲把白钧煜带到哪儿去了。

“洪爷,都督大抵是自己走了,我们赶紧沿着路边去找……”

李良把面目狰狞的青年拉离那匹马,尝试往好的方面想。

青年赤红着一双眼看着他,胸膛上下起伏着,一张唇苍白无色,看着就可怖。

两人沿着路边找出去几百米,没有任何收获后,又折了回来。

李良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想下悬崖的洪膺,脸上一片震惊。

“洪爷,你这是要干什么?”

洪膺甩开李良,望着他的眼神平静而又绝决。

“我下去找他。”

“洪爷,这悬崖看着深不可见底,你可别犯傻了,都督绝不可能掉下去的。”

可是他连自己的话都不信,这马就在悬崖边上,再不可能,也只有一种可能。

“李良,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说完,青年便沿着悬崖边攀爬了下去,几下便没了踪影。

徒留下还未来得及拉住青年的李良愣在原地,半响才反应过来,他冲到悬崖边,往下望去,悬崖底一片烟雾飘渺,偶尔传来几声鸟叫。

“疯了......都疯了......”

......

“我说均儒啊,发这么大火干什么呢,这烟城很快就是你的了,你管是谁帮你打下来的呢?”

那白老七坐在太师椅上,吸了一口烟袋后,才拿眼去看那被人制在地上躁动的少年,一幅轻描淡写的模样。

“你骗我!那外寇如何一样?”

少年双手被被锁着按着跪在地上,他瞪着一双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白老七,脸色煞白。

“如何不一样?反正最后烟城都是你的,外人只是帮了你一把,别傻了,没事的话赶紧去劝劝你大哥,别做困兽之斗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白老七喷了一口烟,他用烟杆子敲了敲桌面,语气中略有些不耐了。

“做梦!”少年咬牙切齿道了一句,那白老七是彻底不耐烦了,他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放肆!你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再这样你就给我回海城吧!”

白老七的话音刚落,张远便匆匆走了进来。他一看白均儒也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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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这架势被制住在地上,到嘴的话又吞了下去。

白老七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朝他摆了摆手。

“说吧,都是自己人。”

言罢那张远才吞吞吐吐地开了口。

“方国明说......那白都督........身中数枪.......坠......坠崖了,生死不明......”

话说到最后,已是愈来愈小声,可白均儒还是听清了,他愣在了原地,眼睛瞪大,脸上慢慢青了一片。

“什么?不是说好的不伤我大侄子吗?那方国明怎么办事的?!”

白老七猛地站了起来,双眼怒睁,就连那杆烟都被他摔到了地上。

“方国明说那战场上枪子无眼,他也控制不了..........”

“屁话!让他给老子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老子毙了他!!!”

言罢那张远忙连声应下,转身看了眼怔住的少年,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又说了句。

“对了,那白都督身边一直跟着的一个副官,叫洪什么的,好像也......跟着掉了下去......”

他这话一说完,一直陷入呆滞的少年猛地抬起头,双眼尽红,目眦尽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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