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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背轮椅上五条束带，把歪斜的人影勉强固定。腰腹束带勒出一个明显的弧度，腹部赘肉耷拉下，显得臃肿的纸尿裤更加庞大。
气切插管连着呼吸器，通气声随着管子连在轮椅背后的机器上，鼻氧淡蓝色的长线蔓延在耳际，像是一条冰冷的蜈蚣。
天气好，雍鸿光终于被医疗团队允许，移到轮椅上让他感受下外出的情形。说是外出，其实就是坐在轮椅上被推到卧室阳，连阳台外特地加装的日光玻璃都不敢全部打开，只敢开了旁侧让他感受下自然风的吹拂。
眼底依旧带着白翳和浑浊，脑部血块倒是慢慢被吸收，现在眼睛光感明显，只是看人还是色块糊涂，测视力时候瘪着嘴也只能抖出两个嗯嗯啊啊，让人不知道到底他能看到什么程度。雍弘博请的知名眼科专家，也说现在白内障手术不敢做怕人撑不住，既然视神经压迫已经好转，不如就顺其自然。
雍鸿光双腿被用特制软枕架着，敏感的脚心连袜子都穿不上去，只能包着厚厚的羊毛袜套，堆叠着也容易被他不能控制的神经震颤掉地，只能用束带固定双腿。毫无知觉的右手也被安放在卡槽内，只有抖得像帕金森病人的左手掰不开，套着软棉套任由它贴着胸口抖着。因为前面的情况有些复杂，毛毯也没有给他盖，包着纸尿裤的开裆裤就这么直愣愣露着，还能看到一根便管从身后伸出到轮椅底部的集便袋中。
雍鸿光今天的确好像精神好，戴着助听器还在听慕绍元安静给他念书。雍鸿光喜欢古文，慕绍元也是拣了些史记列传在念，血氧仪夹在动不了的右手食指上，慕绍元不时都要抬头查看一下指数。看着指数平稳，慕绍元心里也平静，雍鸿光嘴里没有嘬奶嘴，最近嘴角的皲裂开始愈合，控制不住的口水也没有再大量流出，所以试着撤去奶嘴让他恢复口腔肌肉活力。偶尔慕绍元念的打搁楞，还能看到雍鸿光抖着唯一能动的左手手指小幅度的抬起示意。
“义父，小腹还难受吗？要不要元儿帮着排一排。”慕绍元合上书，伸手去按雍鸿光小腹，膀胱存不了多少，自己又排解无力，雍鸿光现在需要借助外力才能干净。哪怕是跟以前一样，动作过大就滴漏失禁，现在也是只能滴出少许，其余都在膀胱里出不来。怕常年插管引起尿潴留，雍弘博和慕绍元商量过后，自从心梗后就没有给雍鸿光用过导尿管，都是两个人随时随地查看，照顾的无微不至。
“云元……儿……”老爷子给面子的发出模糊气声，慕绍元听到时候开心的差点把书扔过头，还是因为想到不能惊吓人才扔在椅子上，人是直接过去跪地，声音惊喜的发抖，“义父！义父试试，再能说一句吗？”
雍鸿光眼前一片光影，也就是气切让他能机械通气，不然光是呼吸估计就能占用他全副精力。这一阵慕绍元和雍弘博轮流照顾，身边24小时不断人，雍鸿光就算思维模糊，视力听力都受损，到底心里还是明白。那天雍弘博给他口～～@@@交后，看他出精华还特地跟进门的慕绍元聊天告诫，雍弘博兴奋之余以为老父已经脱离睡去，没想到雍鸿光出了精华后没有立刻昏睡，而是还有着余韵的精神。戴着助听器虽然还是听不清楚，但是从断断续续的交谈中，雍鸿光还是听出了儿子和义子在讨论的，是怎么解决他令人尴尬的性瘾问题。
而慕绍元二十年如一日在身边守候，为了雍弘博根本没有给慕绍元任何开口机会的雍鸿光，在听到雍弘博要慕绍元“把握机会”时，震惊于雍弘博居然能够如此大方把他推给别人。还没来得及吃醋伤心，雍弘博那句“任何事情都没有父亲身体重要，我和你都不是圣人，现在的情况就是必须要互相协助，才能帮助父亲尽快康复。”让冷硬了五十几年的雍家家主内心哭得声嘶力竭。
他的弘儿，跪在他病床前指天发誓不离不弃，占有欲从来强盛，十五年来对慕绍元一直有着若有若无的敌意，现在为了他的身体，居然肯对爱慕他多年的义子松口。弘儿心里居然真的把自己身体放在第一位，连爱意和独占欲都能在他身体面前退步——雍鸿光这几天不管是昏睡还是清醒，只要雍弘博在身边照顾，就想竭尽全力表达自己的心意，可惜身体实在太弱，也就只有前面起来，雍弘博给他温柔口侍的时候，才能用快速出精想要让儿子知晓他不是毫无知觉。
“元儿……我……老了……你嗬……不，不要……浪费……嗬嗬，嗬……心……”雍鸿光说话实在费力，生理性的泪水都已经顺着眼角滑落，他已经拖累了一个那么好的弘儿，实在不忍心同样优秀的义子也被他这个残废连累。
“义父！”慕绍元心里刚才又多高兴现在就有多酸涩，看着满头白发神情委顿的虚弱老人，大着胆子用手轻轻拭去眼角浊泪，手掌贴着雍鸿光几乎没有弹性的脸庞，像是捧着稀世珍宝。
“义父，是元儿太笨，当年没有及时察觉心意，蹉跎了这么多年。天申聪明，配着义父这么多年，心意有目共睹。只是义父，如今您身体抱恙，天申和我实在舍不得您受苦，才无奈出此下策。义父……”慕绍元声音抖得像雍鸿光那只瘫手，小心翼翼在脸颊上印下一个郑重干燥的亲吻，“求义父，体察下元儿的心，我和天申一起照顾义父，永远都不分离。”
雍鸿光嗫嚅着嘴，白沫堆得嘴角全是，这半年来心神大衰，完全无法自理，连精神也是时昏时醒，慕绍元和雍弘博轮流陪床，贴身照顾，他怎么能不知道慕绍元这是被雍弘博接纳才能近身。现在同样是天之骄子的义子拳拳心意，雍鸿光也不是铁石心肠，本来就病中心软，现在也被说的心绪起伏，心电监护已经开始心跳加快，吓得慕绍元立刻给他舌下含了硝酸甘油，嘴里已经慌得直喊，“义父！慢点！”
雍鸿光费力挪动瘫废的手指，好像指甲点到了什么，手指就被整个包裹在一双有力的大手中。雍家家主下颌不住抖动却是语不成句，只尽力回握，那双含着无数泪水的无神盲眼终于微微弯了起来。
慕绍元在心里感谢了世界上所有的神仙上帝，俯身亲吻爱慕了二十多年的人眼角滑落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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