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先的马早就被李果砍了,躺在地上,身下的血水,雨水一片。
空中泛着难闻的血腥味儿。樊先皱起了眉,恶狠狠瞪了一眼李果。
那可是他最心爱的马,从小马驹养成现在,跟着他走南闯北征战多年。
他恨不得在李果这个杀马贼身上戳几个血洞。
见有人救他,樊先甚至都没看清许裴放的样子,二话不说,立刻开打。
两人都极擅银枪。一个是名震盛中的樊大公子,一个是折戟多年的许裴放。樊先带着熊熊怒气,许裴放却心如止水,手里的枪使得又快又稳。
当对方的枪挑开了自己的衣襟时,樊先这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许裴放几眼。
“你是谁?哪里习得这样的枪法?”
樊先是樊氏家族里年轻一辈中最优秀,也成就最高的人。一杆银枪使得极好,北夜王只看了一眼,就将他收至麾下。这可是无尚荣宠,他是樊氏弟子中,唯一一个为北夜王所用的人。虽然后面樊蒲也进了北夜王的帐中,可那不一样。
他的枪法连北夜王也称赞不绝,樊氏开始重振雄风,依托的,就是他受北夜王的重用。可眼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对手,却如此厉害!
樊先又惊又奇:“枪法不弱,我居然都没见过!”语气中有赞赏。
许裴放却不答话,专注于手中的枪。毫无疑问,如果能一举杀掉樊先,会给有溃败迹象的盛军又一重击。
兵法有云: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
许裴放震了两震银枪,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专往樊先的要害上招呼。樊先也打起了十二分功夫。仿佛他们不是敌人,只是在较量枪法而已。
这边,许裴放与樊先不分伯仲,那边,成功脱险的李果手握两把刀,杀的风生水起。
张作猛重新部署了阵型,只见四散的千兵立刻呈‘z’字型靠拢,排成了两排。又听一声令下,他们齐齐朝前,冲散了盛军的阵型。
再30人为一队形,辅以长矛、短刀、银枪,盾牌等,前边的兄弟用盾牌保护自己,后面的弟兄立刻用长矛和银枪招呼被堵着的盛军。
很快,他们就将城下中心位置的盛军撂倒了一大半。
许裴放与樊先的对决也到了关键时刻。
樊先到底年轻些,定力不够,又受周围情况的影响,精神有些不集中。
很快,他就落了下风。
许裴放也微微惊讶。正如张将军所言,他最拿得出手的,也是这杆银枪。这个不到30岁的樊先,在银枪上有此造诣,还真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不禁起了惜才的念头。
许裴放越打越顺手,樊先却有些力不从心。他看着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的盛兵,心急如焚。不知何故,盛军已开始撤退。
一着不慎,许裴放抓住机会,一枪抵在了他脖子上。樊先眼里露出颓败,银枪也掉在了地上。
“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在我死前,请你告诉我你的名讳。我想知道自己是死于何人手下。”
许裴放还没说话,一直密切注意他们厮杀的陈劲立刻回答:“他就是个无名小卒,即使说了名讳,你也是不认识,不知道的。”
“……那你动手吧!”樊先有些受伤,闭上了眼。
许裴放却放开了银枪:“许某敬你是条汉子,这回就饶你一命。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在北梁犯下的罪恶,我迟早会像他讨回来!”
樊先捡起银枪,定定说道:“许?莫非你就是许裴放?我记住你的名字了!若有下次,我定会赢回来!我樊先从不受人恩惠。你今日放我一马,他日我必定偿还!”
说完,他看了一眼已被踩成烂泥的马,提着枪往回走。
陈励立马不乐意了:“你的同情心能不能晚点发作?放了他无异于放虎归山,北夜王的手下都是白眼狼,回头看这樊先如何‘回报’你!”
许裴放静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飘:“有人对我说过,对势均力敌的对手,若不能一刀杀了,就该把他放了。我既然无法杀他,再打下去也是徒劳。我观他枪法,不像奸诈之人。而且,盛中樊氏也出忠勇之将。”
陈励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当年许裴放哪有现在的沉稳和城府,刚学了两年枪就各种闹事。天天都有人到许府告状,许父直接把他关到柴房,他愣是拆了窗子逃了出来。
最后连皇帝也在朝堂上过问许父这件事,许裴放因此受了一顿实在的皮鞭。却没有丝毫收敛,谁都知道许家大公子凶煞,又暴虐。
后来,他被一个枪法比他好上数倍的人治得服服帖帖,从此开启了人生的新大门。练枪也开始不靠蛮劲,懂得取巧。就是从那时起,许裴放的枪法才在铭枫出名。
当日那人一番戏言,没想到许裴放记得如此清楚。
他不仅记得清楚,还真这么做了。
陈励叹了两口气,回归了正题:“张将军受伤了,他请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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