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高镜澄想不明白,那紫衣女子为何要帮他。
四年前从悬崖上方摔落,在悬崖谷底苦苦在生死线上挣扎了一天一夜后,他是死过一回的人,在死亡离得那么近的时候,他就不再是从前那个高镜澄了。
这一场的濒临死亡,让他相信了某些东西,也让他看清了某些东西。
他不太相信这世上会有那么多无私的人,仅仅是出于好意伸出援手救他一命。
即使他不太在意生死,仍不愿意相信这世上会有那样一份暖意存在。或许这个世上好人还是有那么多,可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是那个被馅饼砸中的人。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那一份他原本就没有的暖意被他生生放弃时,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当有人给予他这样的温暖时,他不得不怀疑和踟蹰。
就是容白和景蓉,在雪堆里像拔萝卜般挖出奄奄一息的他时,转眼就在他苏醒后提出了交换条件。更何况是这等并不常见的离魂术,还有他与紫衣女子根本就是素昧平生,她怎么就能那么恰如其意的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刚好赶到。
这世上的人大多趋吉避凶,趋利避害,明知道危险将近,还能不管不顾的救别人于危难之中。高镜澄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做到,更不敢保证自己真的身处窘境时,会有那样大无畏的人。
以利牟利的,大有人在,连他自己都不能免俗,就更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在容府苏醒过来时,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上,靠得住的永远只有自己。某种程度来讲,容白也是这样的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与从没有朋友的容白成为朋友。容白从来就是不好相与的人,他之前还与北夜王石崇利有过合作,而北夜王又企图染指千国的疆土。高镜澄现在虽是庶人一个,但他至少还是千国的子民。
他在容白身边三年。讲好听点是容府的客人,说难听点就是不折不扣的下人。三年的时间,高镜澄知道容白不是表面上表现的那个样子。
他有所图谋,他在准备着什么事儿。
今日他要的一个承诺。应该就跟他的图谋有关。高镜澄不知道自己会在他的预谋里充当什么样的角色,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他别无选择,这是他欠容白的,这更是他不得不回报容白三年前的救命之恩,三年里的收容之情。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拒绝。
高镜澄拧起了眉,容白这边他暂时管不了。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已经形成了一种同盟形式,今日他无法兑现承诺,只因他还是个庶民,无权无势;他日他若手握重权,回到了千国的权利中心,容白自然会告诉他,他的要求。
高镜澄看着窗外的景色,手自然的摸上了腰侧的勾玉。
蒙着面的紫衣女子。恰好帮他避开了一劫,还告诉他一切发生的源头,是来自于他早已放弃的勾玉。
她知道的东西,远远比他想到的,还要多。
因为这一层,高镜澄的怀疑又加深了。
他一直在容府静静活着,似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她,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手?
在风赤被围,北梁失守,千国饱受灾情困扰的时刻?
那紫衣女子。又是谁?
高镜澄捏着勾玉,静静想着。
能提醒他注意勾玉背后的人,且一语道破离魂术的秘密,她就不是普通人。
且不是那位派来的人。必定是与离魂术有所渊源。
跟巫术有关……
高镜澄不由想到了何府的命案,以及云墨村的见闻。
还有阿素腕上的那朵蓝颜色花朵。
那日,他如果没出现幻觉的话,那么,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蓝色花朵,很可能就来自巫术。
阿素也懂巫术……
将所有想不通的事情。把本来不该出现在云关的人联系在一起的,不是他高镜澄,而是他压根就不清楚,至今还云里雾里的——巫术,以及原本跟这一切看起来没有任何关系的阿素。
巫术似乎跟阿素有所牵连,那朵他看见了又无法解释的蓝色花朵,到底是什么?今日的离奇遭遇,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也与阿素有关?
高镜澄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对自己忽然将阿素牵扯进来有些莫名,他想起了当日阿素面对何劲尸体时的反常晕厥,还有她异于常人的体温,以及藏在眼底藏得很小心翼翼的悲伤。
那样小的一个人,应该跟巫术没有关系。况且,阿素是个医术还算高明的大夫,她心思纯良,不可能与巫术沾上的。
高镜澄对巫术没什么好感,看到飞琅的死状后,更对这凶悍的巫术嗤之以鼻。
不管是比试,还是厮杀,都该凭真本事,不该用巫术这样卑劣的下三滥手段。更不该将局外的飞琅拉进来,伤或痛,都让原本与离魂术根本没有瓜葛的飞琅来承担。
背后之人阴险狡诈,高镜澄自然将与巫术有关系的人看成不正当的人。很显然,阿素在他心中不是这个样子的,他自然将阿素排除开来了。
紫衣女子尽管破了离魂术,背后兴风作浪的人不过是失败而已,他没其他损失,飞琅却为此付出了宝贵的性命。
以无辜之人的性命来换取见不得光的胜利,高镜澄不会做,更不屑于做。是以,紫衣女子虽然救了他,他依然对她的身份抱有怀疑态度。
牵扯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了。认识的,不认识的,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都好巧不巧来到了他的身边。
高镜澄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里已是一片清明。
不管前路有多少拦路虎,有多少牛鬼蛇神。
风赤他是要去的。
在那里,他必定会遇到很多人。
许裴放,苏衡,阿素。
他们与他的过去,以及现在有所牵扯,还将与他的未来有所牵连。
前面两个是意料之中,阿素却是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