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风赤呆了近四年,许裴放熟知藏龙卧虎之意,可眼前的陆氏师徒,可比一般的龙虎神秘多了。
巫术,蛊虫,缘起于南疆,民间知者甚少。张将军的病情诡异无常,两位太医都束手无策,偏陆氏师徒不奇不怪,开出的药方也没见多高明,却解了风赤的燃眉之急。
许裴放知道自己不该怀疑陆氏师徒,更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理智告诉他不管他们是谁,只要能救张将军,救一城百姓就行。可情感却不受控制。陆氏师徒身上有太多疑虑,多年养成的警觉习惯,让他起了个猜测的头,就遏制不住想知道更多、甚至全部。
阿素站在陆渐风身后,陆渐风见韩潼直愣愣看着师妹愣是没挪眼。
明知韩潼没恶意,他还是微皱了下眉,不动声色往左倾了倾,挡住了阿素的脸。
这个细微动作,落进了一直注意着阿素的许裴放眼里。
陆渐风的动作太过眼熟,许裴放一琢磨,就有了一个猜测。
当年他的妹妹许宁烟缠着他出门,尽管戴上了帷帽,仍被别的男人多瞧了几眼时,他的下意识也是陆渐风刚才做的那个动作。
不过当年的许裴放可不止这样,若是多瞧了妹妹几眼的男人还要继续瞧,他定会上去教训一番。
他当哥哥的护住妹妹不被宵小之辈轻薄了去,是人之常情,陆小兄弟明明是男子,陆渐风这么做,若他没有特殊爱好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
阿素是女扮男装,她是女子。
阿素没注意到师兄的小动作,更不知道师兄的一个动作,就让心思缜密的许裴放猜出了她的女儿身身份。
在厨房熬药的师妹绿宜,刚好端了熬好的汤药过来。
绿宜的出现,立刻打住了韩潼拉着陆延博商讨接下来张将军的救治方案。
张作猛的苏醒及发声,给了韩潼极大的信心。他已经想到了几天之后张将军,就能拿上银枪,与他大战三百回合的场景。是以,他并没瞧见陆延博眼里一直没有消散的疑虑。
苏醒及发声确实是将军病情好转的兆头。可好转到痊愈,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路要走。
最重要的梨棠一日没有找到,张将军的痊愈就还言之过早。陆延博只研究出了幽咒术反噬在张将军发病的规律,陆渐风的扎针及上药,只是循着规律暂时压制住了反噬力而已。
既没治标,更没治本,万里长城还没迈出一步,这是事实。
陆延博看着韩潼像个孩子般哭哭笑笑,他不由起了恻隐之心。不好听的话到了嘴侧,也没能说出来。
陆延博朝韩潼笑笑,然后吩咐自家徒弟:“阿素,去给将军喂药、上药。注意别让将军的伤口碰到水,还有将军喉咙还没好,你一小口一小口的喂。”
“是,师父。”
阿素戴好白布条,接过师妹手里的汤药,往左边走去。
许裴放就在病房旁边坐着,看到阿素过来,他站起,替阿素开了门,还打了帘子。
这算是阿素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许裴放。她低声谢过,转身进了病房。
自打来了风赤,阿素知道自个儿没听师兄的话,她犯了师兄的忌讳。
陆渐风也没让她失望,整整一天,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她一点也不气馁,像条小尾巴跟在师兄后边不离不弃。
因为一直投身于让师兄求原谅,求搭理的工作中,又碍于女儿身身份,更怕被人敲破,是以,阿素没怎么跟师兄之外的其他人接触。
许裴放的名号她是知道的。风赤城如今能安然无恙,许裴放功不可没。
这位成功守住了风赤城的许郡尉,屈身替她开了门打了帘子,阿素有点受宠若惊。
许郡尉虽表很冷淡,人真随和,这是阿素对他刚才行为的直观感受。
许裴放看到阿素扶起了张将军,拿着汤匙在嘴边吹了又吹,一勺勺送到将军嘴边。她侧着身子,许裴放不敢多看,但心底对那个猜测更坚定了。
许裴放不由想到了还在面壁思过的苏远黛,心中不免有一番较量。
同样都是女子,苏远黛是来搅局的娇小姐,阿素容貌平平,身份看似也一般。
她的所作所为较之苏远黛,高下立见。
韩潼也目送了阿素,不免哀叹在陆小兄弟面前,他确实是个糙渣渣。
陆延博很快也给绿宜安排了事。
绿宜要跟两位太医一起,到城内隔离区送药。
跟着师姐阿素不请自来了风赤,绿宜非常乖。师父对她俩的胡闹很生气,但这一切师姐都替她受了。
师父也不好在人家的地盘上教育弟子,只是言语没在云崖上那么亲切。做错了事就得勤快些,好让师父快快消气。
郡守府人手不够,绿宜自告奋勇要求负责熬药。
陆延博气归气,见绿宜难得乖巧,便把熬药的事全交给了她。
除了熬张将军的药,她还要熬城内病还没好的百姓的药。
景帝送来了大批药材,绿宜跟着两位太医,天天在药房打转。
见师妹如此忙碌,阿素有些心疼,她接过了给张将军熬药的活儿。
今日绿宜起了个大早,熬完了大锅汤药后,考虑师姐要配合师兄抚琴救人,便顺手把张将军的药也熬好了。
阿素心细如发,自第一回给将军喂药后,韩潼赫然发现将军全喝光了,脸上也没啥痛楚之色后,便交出了喂药这个工作。
他到底是个武夫,经验不足,又不像阿素那样有耐性。每次给将军喂药,都只能喂进小半碗。
绿宜和阿素事事办得妥帖,陆延博又见阿素爱惜身体,且想出了用琴声安抚疼痛难忍的张将军的办法还颇有成效后,原本他就有些牵挂阿素在云崖的情况,如今她在身边,方式虽让他有些无奈。渐渐的,他对阿素又一次不听话的气愤就缓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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