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沃特子爵身旁经过,他瞠目结舌的望着我,只懂得涨红了脸气得全身发抖,等我走远了,又追上来,一把抓向我。
我早料到,侧闪,让他抓了个空,没想到的是,下一秒那柄熟悉的剑又脱鞘而出,不及眨眼,剑尖已抵住我的喉口。
坚硬的剑尖触着肌肤,我吞咽口水,喉结上下滑过剑尖,一丝凉意和轻微的刺痛从喉口扩散。好快的剑!原来这才是傻子的真正实力。我抬起一只手握住剑身。
“你不配死在骑士的剑下!”沃特子爵冷冷的,一字一顿的道,猛的抽手,剑身从我手中滑出,远处的火堆突然“蓬”一声升高,火光映出银色的剑身上一丝暗红。
“刷”一声,剑已回鞘。子爵挺直脊梁,睨了我一眼,骂出一句我从未想过会从他口中吐出的秽言。
“你这个婊子!”我倚住身旁一棵树,看着他的背影,身后脚步声响,奥罗杰公爵走近。我低下头,火光映出三个人的影子,都狰狞可怖如怪兽。家茜,我微笑着,无声的启动口唇。我想念你,家茜。
***饭后立刻起程,我们在明处,奥罗杰公爵的部下在暗处,一群人走了通夜。林间隐约传出鸟雀晨语时,四人终于接近树林边缘地带。走在首位的公爵突然驻足,随从和我也跟着停下,身后脚步声却不停,沃特子爵追上来越过我,没有转头看我一眼,继续越过随从,从奥罗杰公爵身旁擦过。公爵道:“请等等。”
子爵飞快转身“刷”一声又拔出他的宝贝剑。“奥罗杰公爵。”沃特子爵抬高下颚,冷冰冰的道:“侮辱王后就是侮辱国王陛下,按理我应该为了扞卫陛下的名誉向你要求决斗,但…”他仍然没看我,顿了顿,态度更傲声音更冷:“但某些人根本不值得骑士用生命去扞卫。”
“你今天让我走,他日我们战场上决胜负;你不让我走,我们就提前这场决斗!”说完挺胸收腹瞪着公爵,气势凌人,像极雄纠纠气昂昂的…叫鸡。奥罗杰公爵常挂脸上的亲和笑容有点变形,无奈的回头瞥我一眼。我眯起眼看着沃特子爵的侧面,似乎感应到我的目光,他的眼睛急速眨了几下,牙关咬紧,却硬是不肯看我。
我再盯了他一会儿,他突然转身,大步走向林外。我没吭声,奥罗杰公爵犹豫了下,也没阻止,三人一齐望着他的背影走出树林缺口,消失在黎明前的短暂黑暗中。公爵道:“就这样让他走?”
“你肯?”我轻轻哼一声,双手插在裤袋里慢慢的走到他身旁,侧首看那张亲切友善的笑脸:“不用你亲自动手,你的部下自然会留住他。”奥罗杰公爵笑得更是一团和气:“罗奈德,你真是愈来愈聪明了。”
好说,我微笑,我只是比较懒,能够动脑的情况就不动手,明知道逃不了,就不逃。随从走上来,公爵示意他走前面,再伸手拉住我跟在随从身后。我低头看了看被他牵住的左手,两个大男人手拉手总有点奇怪,轻轻挣了挣,他却握得更紧。这情形…似曾相识…“我看了你们的订婚典礼。”
公爵忽道,我们正走到一棵茂盛的树下,启明星的微光被树阴遮挡,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伊底亚斯握着你的手在王宫门前起誓,要和你一起并肩前行,背负神隐王国的未来。”
我微阖双目,脑中仿佛响起国王斩钉截铁的声音:“白宇大帝在上,所有灾劫我们愿亲身担承,只求大帝佑我国泰民安!”“…我没有在晚宴上见到你。”“呵呵,我当然不敢参加晚宴。虽然伊底亚斯邀请了我…我是偷偷潜进沃克郡。”
“为了圣物?”“…不仅仅。”他停住脚。转过前方大丛一人高的常绿灌木就能离开树林,随从已先钻了出去。公爵没有动。我猜他要等随从的信号确定外面没有危险,当下也站住。两个人在黎明前,树阴下,密不透风的黑暗里同时望向对方。
“为了圣物…”他抬起另一只手抚摸我的面颊,我向后退,手却被他捉住,只得侧开脸。他也不勉强,手指轻轻的滑过,撩起我鬓边发丝,低头亲吻。
“…也为了你。”我失笑,想想愈觉得好笑,竟笑个不住。难道不好笑么?这男人千变万化的面孔,一会儿是挚友一会儿是变态一会儿又变成情痴,偏偏对象还是我,不,仝赤伯爵这个只爱女人的浪荡子!
公爵也没生气,站在那里看着我笑,良久,叹了口气:“罗奈德,可恶的罗奈德,残忍的罗奈德,我和伊底亚斯斗来斗去,你却根本什么也不记得…有时候,我真想杀了你…”他的手放在我颈项间,那里还残留着他昨夜留下的吻痕,温热的指尖抚过,有点痒。我道:“还走不走?”
那只手倏的移开,公爵转过身,一手拨开灌木,一手拉着我,迈出树林。然后,呆住。在旅店门口见到潮水般涌出的兵士开始,我就有了敌众我寡的觉悟。
大规模战斗场面也不是没见识过,想当初在电影院坐第一排看《英雄》,秦兵射箭那幕,简直感觉蝗虫般的箭雨铺天盖地冲我飞来…还不是眼也不眨的往嘴里扔爆米花。
毕竟没有扒着门缝亲眼目睹随行卫队与来敌的战斗,我对“军队”的认知仍停留在平面上,所以一旦真实面对…受到的震撼不是一分两分。
此时此刻,我和奥罗杰公爵从树林里钻出来,林外是大片空旷原野,东方旭日正爬升,有闲心的话本来还可以举目远眺欣赏一下日出美景。那是说,正常情况下的“本来”而非正常情况的现实是…
人头人头人头人头人头…数不清的人头从原野尽头一路黑鸦鸦的铺陈过来…好吧,下面还连着穿军服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