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行,我知道无法做到。我今日喜欢小飞,是因为我是个同性恋啊,是因为我喜欢男孩,男孩的味道,男孩的声音,男孩的身体和灵魂。
而阿辉呢?是他带我走进这条充满迷离的路上的,他让我接触、认可并沉溺于这样一个国度里,我无法忘记,我胡思乱想,没有阿辉,也许就没有小飞,对于我而言,我的道路,我自己。
***二十四岁的阿辉是温州人,他说他是个世家子,家境不错,家族里很多亲戚已经移民了。
他自己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打理自己的公司,最初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生意的,后来我才知道我做的是鞋子…那些假冒的名牌,很赚钱。
总之他如此优雅地在舞台下坐着,嘴角挂着微笑,有些邪气。从来不见他在紫玫瑰里叫小姐,他不是那种登徒浪子。但他也不是洁身自好的人,他的烟瘾很打,因此手指尖和牙齿都熏黄了,他的身上总散发着烟草的味道。
他很瘦,脱了衣服才知道。那是我第一次登台,给馒丽伴舞。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慌乱地跳的,只记得回到化妆间的时候,曼丽愤怒地把手里的彩色飘带往地上一丢,张口就骂:“小兔崽子你会不会跳?!
妈的总挡着我,你懂不懂什么叫伴舞啊?懂不懂?!”有人打圆场说:“算了算了,他第一次来,才十七,挺不容易的小孩子,家里困难。”
曼丽不依不饶地说:“老板怎么找的人哪?也不看看?这…这是跳舞的吗?这歌儿没法唱了!”簌簌的白粉从她妖长的睫毛上方往下掉。他们说:“曼丽姐,你别生气啊,回头不让他上场了就是了。”
“哟,那不是断了人家财路了吗?”曼丽拧着脖子说:“我这个人是大人有大量,也懒得计较,等下还要上场呢!”曼丽在人们簇拥下换着妆,我坐在一旁的木椅子上,深深地垂着头,强忍着眼睛里委屈的泪水。
外公老了,不能再养我了,我该怎么办?舅妈的脸象一块冰冷的铁板,时不时冷言冷语暗箭一样地射了过来,我受不了。
我真的受不了,我不管那么多,我得自己活着,我不但要活着,还要活得很好很好。我一遍又一遍地鼓励自己,要忍,一定要忍,我不相信自己实现不了自己。
曼丽再上场的时候,我尾随着伴舞群走在最后面。主持人插科打诨后报了节目,曼丽临上场前回头望了一下,冷冷地说:“喂,你愣着干什么呢?还不上去?!”
“哎!”那瞬间我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动了一下,我发觉,原来她并不是那么刻薄。曼丽一连串唱了《爱情骗子我问你》、《是酒也是泪》、《潇洒走一回》三首歌,因为事先经过了简单的彩排,我还没有出什么丑。
下了场以后,她在卸妆的时候我凑了过去,看见她用脱脂棉正在擦额头上厚重的粉底,那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皱纹和汗滴。我小声地说:“曼丽姐,谢谢你啦。”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她白眼球上有很多血丝,她说:“谢什么?以后好好混吧,你跳得还可以,可是你要记住,你是伴舞的,不是表演独舞。”我谨慎地回答:“记住了。”
曼丽点起了一根烟,一边吸烟,一边仍擦她的那张光彩已经暗淡的脸。她从镜子里看我,说:“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告诉你还没人看我卸妆呢。”
我慌忙地起身要走,她又说:“没事儿了,坐下来说说话吧,小兔崽子。”我又极其不安地坐下了,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到哪里才好。她说:“这么小就出来跑场子啦?家里人知道么?”
我说:“不知道。我没有家里人。”“哦?”她说:“行,你可够自由的。告诉你在这个圈子里,你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忍,还有就是要抓住机会。”我忙点头,说:“谢谢曼丽姐指教。”
“指教个屁啊!”她说:“我要是混得好早就不在这里混了。”我忙说:“没有没有,你唱得真好,真的,比我听到的歌星唱得都好。”
“哈哈,”她说:“小兔崽子你的嘴巴倒真甜啊。不过话说回来了,场子再小,客人也是各有各的心思。你以后多学着点儿,客人喜欢你,老板就不会炒你。”我说:“恩。”
曼丽兴致极好,又说:“比如说今天来的那些客人吧,坐在最前面的那个温州周老板,别看他年纪小,喜欢听的全都是老歌,比如说《是酒也是泪》。”说着,她哼唱起来了。
“才要分手心中已后悔,却不知该如何挽回。你的心意如此坚决,就这样挥手告别。…”我说:“我知道这首歌,我也会唱,台湾的。”
她说:“行啦。该回去了,你也去换衣服吧。”我得到了赦令般跟她说了声再见转身去换衣服了,她在后面又说:“今天曼丽姐心情不是很好,没得罪你吧?”我连连说:“没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