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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使命没有完成,在寿春歇了一夜,孙晟还是提出了返回金陵向李璟复命的请求,然后为刘承祐所拒绝。然后,孙晟发现自己已然被软禁,不过,明面上的说法,是成为汉帝的座上客,随御驾南下合肥。
至于金陵那边如何答复,放还了一名随行官员,由其回去,向李璟复命。于是,两日之后,李璟在金陵收得悉的情况是,孙晟在汉帝面前,书生意气,出言不逊,触怒了汉帝,反惹得其兴怒师,彻底大举南下。
这两日间,南唐之沿江地区,可谓处处示警,扬、泰、滁、和、舒、黄,无一处未有汉军征伐。其他地方暂不表,扬、滁、和三州,几乎直指金陵,尤其在汉军增兵南下后,南唐的江防戍堡、军镇,又丢失了不少。
“朕用人不淑,遣孙晟北上议和,未曾想其性情刚烈,触怒汉帝,反惹其大军南下。”唐宫正殿,李璟哀声叹气的,扫着殿中的臣僚们:“仅慕容延钊等将,便使得沿江戍防,处处告急,而今北汉大军南下,如何能挡?朕当如何应对?”
此时的殿中,并没有太多人,但眼下的政治诉求都一样,主和。韩熙载等人,这几日间,连连鼓噪串连,向李璟请命,希望他能矢志抗汉,坚持到底,勿与言和。将李璟惹得烦了,干脆闭而不见。
“陛下,以臣之见,为今之计,只能再遣使者北上,面谒汉帝,以抒其怒,敬我和议之诚。”谏议大夫魏岑起身,回道。
其言落,冯延巳起身,谨慎地说道:“陛下,以臣观之,汉帝之怒,只怕并非全为孙公所触怒。汉帝野心勃勃,贪欲如海,若不能满足其饕餮之心,只怕其断难撤军。我朝如欲和议,必须思虑好,当付出何等代价,方才能动汉帝之心!”
冯延巳的话,说的直白,却也隐晦,有些事情,只能李璟自己来做。李璟,显然也领会到了他的意思,看了冯延巳一眼,老脸沉得厉害。
良久,怅然一叹,说道:“再遣使节,携厚礼北上,白于汉帝,就说朕愿称臣纳贡,并割光、寿、濠、泗、楚、海六州与汉,冀望其能罢兵!”
说出这番诏意,不只是李璟,连在场的主和派大臣,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冯延巳等人,实则也是差不多的意思,作为弱势一方,主动议和,当然得付出大代价,但具体代价,还得皇帝自己考虑。若是由臣子代言,异日丧国辱权,皇帝后悔了,那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做下“万难”的决定,问题又来了,谁肯为使,李璟以此问之。群臣默然,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没人愿意出使,这不是个好差事,不说其他,孙晟可还被汉帝扣在北边了。
见这干臣子反应,李璟忍不住怒了:“尔等食君禄,受国恩,难道就不肯为君父分忧吗?难道要朕,亲自北上,去向汉帝乞和?这丧国之约的屈辱,难道要让朕独自承受?”
李璟这番话落,一干朝臣,仍就缄默不言,埋头装死。李璟神情愈急,这个时候,翰林学士、户部侍郎钟谟站了出来,长身拜倒,眼含热泪,语气哽咽道:“臣愿替陛下,向江北走一趟!”
有人主动,在场朝臣紧绷的神经终于有所松弛,李璟见状,也是红着双眼,降阶亲自扶起钟谟:“钟卿有使汉经历,北上必达使命,烦劳了!”
钟谟叹了口气,咬牙道:“君有命,臣解其忧,请陛下放心!”
“臣愿同钟侍郎一同前往!”这个时候,又有一臣站出,却是文理院学士李德明。
见其一脸肃重,李璟心头这个感动啊,颇有种“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之感。不加多说,当即以钟谟、李德明为正副二使,火速携礼北上。
在钟、李二人北发之后,李璟却收到了两封捷报。一封来自鄂州,武昌节度使刘仁赡上报,于长山寨击败入寇的湖南贼军,贼将王逵败走,歼敌三千卒。
却是前番,被刘承祐封为武平军节度使的王逵,奉命协助北汉征唐,率朗州兵六千,进入鄂州境内。攻唐之长山寨,为刘仁赡率袭后,大败,折兵过半,狼狈逃回湖南。如此以来,从征南唐的两路友军,吴越与湖南,先后为唐军所败,事实证明,“友军”不足用。
第二封,则来自燕王李弘冀,言将军言林仁肇,率舟师两千,突袭历阳汉寨,毁其寨,杀敌千余。没有提战损,战绩看起来也比较磕碜,但是这是近期以来,唐廷收到的直面汉军最好的战绩。
万花丛中一点绿,格外扎眼。当然,要说对汉战绩最佳者,还得属盱眙的郭廷渭,哪怕守寿春的何敬洙也给汉军造成了不小伤亡,无人为之言说,消息也难传下。
心知朝廷在推动议和之事,仍存不甘的南唐燕王李弘冀,以此事告朝廷,就是想给李璟与南唐朝廷提提气。告诉他们,依托江防,还是能与汉军扳扳手腕的。
效果自然是有的,但这样的胜绩,份量太轻微了。事实上,闻两方捷报,李璟却是开怀了小片刻,也就小片刻,毕竟,大势难逆。甚至于,李璟还在担忧,林仁肇打这一仗,会不会激怒汉军,影响和议。
不过,纵使情绪起伏,李璟还是对刘仁赡与林仁肇下诏褒奖
', ' ')(',尤其是林仁肇,直接拔其为和州防御使、江北营屯使。
合肥,刘承祐驾临于此,淮南行营移驻此地,就近督促各路汉军,对沿江州县的攻略。同时,刘承祐将铁骑、奉国、小底几军都派出去了,滁扬泰三州之地,汉军的力量有些不足,御前仅留了奉宸营及护圣两厢八千余卒卫护。
湖南的奏报以及历阳之败,也几乎是同时呈于刘承祐案头。同样是历阳战报,汉军这边要详细地多,也真实地多。被林仁肇突袭,汉卒阵亡三百七十二,毁寨,屯于其间的粮一千五百石焚毁千石,前后击杀唐军四百余人。
张永德向刘承祐上表,言他疏忽松懈,所以为唐军所趁,请刘承祐知罪。对此,刘承祐命人申饬了一番,同时告之,小败无碍,警醒则已。又降诏,通谕淮南诸路汉军,唐军犹有余勇,不得轻敌大意。
至于王逵败于刘仁赡,刘承祐下令赏王逵一百匹交火丝绸,同时,只说了句,湖南将有变。
湖南时下的局势,基本是王逵、周行逢那十兄弟各自分割权力,掌控军政,王逵势力最强,周行逢次之。而今王逵兵败,折兵三千,实力大损之下,“兄弟阋墙”,必然难免。
当然,湖南的局势如何发展,此时的刘承祐,还顾不上。或者,也无意顾及,譬如鸡肋,食之无味,暂弃之,也没那么可惜......
“金器千两,锦绮绫罗二千匹,御衣、犀带、茶茗、药物若干,另有犒军牛五百头,酒二千石!”合肥城内,李昉朝刘承祐念着随唐使北来进献的礼单。
“这才有求和的诚意嘛!从这份礼单就可以看出,伪唐还富裕着,手笔可不算小啊!”刘承祐接过礼单瞥了两眼,淡淡道:“牛押赴淮北,交由王朴处置,其余一概礼品,尽数赐与诸军将校,另派酒肉并那两千石酒,犒赏将士!”
“是!”李昉应道,随即向刘承祐请示:“唐使钟谟与李德明,陛下何时接见?”
眼珠子转了转,刘承祐抬指道:“先晾他们一晚,明早带他们去军营,让他们看我汉军演武。告诉李重进,让他好生给朕操练,招待唐使,不要在外使面前,堕了我汉军威严!”
几乎一下子明白了刘承祐的用意,李昉轻笑着应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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