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能忍受这样不明不白的讥讽。“这数日来,本宫有几件政务都处理得不大顺心,当皇命出口,方觉不妥。回想起来,正处理时你的脸色都颇为不屑,不是暗自笑话本宫又是什么?”
李世玄的脸色愈发阴沉。我努力回想着,发现他说的竟是事实。当时觉得他处理失当不由得在面上表露出来,问题是…他背对着我如何知道?
“这些,臣并不准备否认,但作为起居郎臣自认没有匡正朝事,直言进谏的资格,臣是直拙之人,内心想法形于颜色,望太子殿下见谅。”
我跪了下来,请求他的宽恕。李世玄的脸色渐渐转晴“好在你还有直拙这个长处,起居郎的确是埋没了人才,集贤院学士如何?可参与朝政,上朝奏本,还是留在本宫身边。只是再有什么意见可大胆说出来,不要躲在身后偷笑了。”
“臣,遵命。”我再次行礼。“夜深了,你回去吧。”“是。”“子庭!”太子又叫住我“为什么不搬到东宫的舍人右间?寒庭宫偏远了。”
“寒庭宫近凤鸾宫,探望姑母方便,姑母喜爱的睡莲在寒庭宫也须好生料理。坐车也不到半个时辰,太子殿下如有急事,臣必然马上赶来东宫。”我回道。
他再无异议,摆摆手,示意我退下。出了东宫的书房后,我直奔贤德殿,我要看看太子身后的那双眼睛在哪儿。
燃起微弱的烛光,我在书桌上找到了奸细,原来是一面巴掌大的铜镜,光亮可鉴。它搁在桌面的左上角,正正反射出右后角我站的位置。我拿起它,真想恨恨的砸在地上。
沉甸甸的拿在手里又有点不舍了,做工非常之精美,边上烁着一圈特别的花纹,我辨认了很久,竟看不出是什么花形。
一声咳嗽,惊得我猛的一转身,铜镜啪的砸到地板上。李世玄手持灯烛站在门口,黑暗中,眼睛亮得怕人。
“看来,我愈来愈了解你,一看你当时诧异的神情就知道你会来这里看看。”他笑得居然很开心,走过来,拾起了铜镜。
“这可是叫太子内宫新造的,这圈花纹还是本宫描出形状让他们浇铸上的。正想问问你是什么呢?”
我心乱乱,只得答道不知。“你知道的,你还教我吹它呢?”李世玄不满的说道。“呕,是蒲公英!”我突然想起这么回事,细看看花纹还惟妙惟肖呢。“蒲公英,好听的名字。”
他轻轻赞叹道“送给你吧。”“臣…受不起,殿下自各儿留着吧。”我可没勇气收下来,刚才要砸扁它的举动一定被看见了。“有什么受不起?”
他扬扬眉毛,直直看着我的惊慌“你赌气要摔它的样子,真有趣…就象它,蒲公英,轻轻扬扬,不知忧虑。”
我抬头正视他一脸的笑意,心里稍稍平静了些,拿起铜镜便告退。“子庭…”我住了脚步。“你说季无双象什么?”
哈哈哈,真想大笑三声,殿下呀,时隔数月,提起他来还是那份爱慕的神气。“象洛阳的牡丹,太子殿下。”我回道,即刻离去,身后一片寂静。
谁知,这时,季无双已经在我的寒庭宫里等我多时了。疲倦不堪的我已不想盥洗,直接撩开了帘帐,一张雪白的脸吓得我连退三步。我吃惊的捂住嘴,本能的知道他可不能暴露身份。“吓到你?”
他款款的躺在床上,着的竟是一套阉臣的官服。脸色和声音一般苍白无力。“你受伤了?”我上前查看道。“小小的,一点…”
当我的手接触到他的肩头时还是忍不住一声痛苦的呻吟。眉头蹙得让我顿生痛惜。赫然一个掌印印在肩头和左心房之间,仿佛是朱砂的颜色。“是朱砂掌,如果再偏一点就见不到你了。”还在强装笑颜。“好严重的,你怎么这么随便,对自己…”
我生起气来,他拉住了我的手。“你心痛…?”幽幽的嗓音有点抖动。“心痛你个大头!”我摔开他的拉扯,开始唤小翠,她是自小伴在身边的宫女,除去姑母最亲近的人了。
屏风外我切切叮嘱着小翠,让她将药箱送来。走到床边,细心为无双退下上衣衫,那金锁紧紧贴在湿漉漉的胸口上,我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你安心在这里养伤,没有痊愈之前不许乱跑,我这里只有小翠,她是贴身的人,不用担心。”
“没有问为什么我会出现到这里,怎么找到你的?”无双不甘心我的平静。“武林盟主还有什么找不到的东西?”我反将一句,同时端来铜盆给他擦身。“找到你就再也不找了。”
他低头回道,我只当没听见。小翠进来的时候也微微一楞,鉴于无双的美貌。我发现居然没有什么有用的药。
“这是内伤,主要靠我运气疗治,你别瞎忙。”季无双笑道。我不吱声,让小翠出去了。“一人一半床!”
我命令着,将他往床里推去。“与汝共寝,求之不得!”他乖乖的往里面缩了缩,拉上被褥。
可能是伤累,很快他就鼻息均匀了,我却辗转反侧。好象真有那么一个预感,无双会随时出现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