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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年还是要过的,第二天晚上韩沁揣着一肚子心事坐上了回家的火车。春节前的火车人满为患,韩沁挤在坐了四个人的三人座中间蜷着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没多会儿腿都坐麻了,渐渐失去知觉,正巧半道上来个带孩子的大姐没座,他赶紧给人让了个座,在一连串的感谢和夸奖中逃到连接处抽烟去了。就这么熬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他下车的时候又累又饿的,坐公交车回家路上头一歪就睡过站了,一通折腾到家的时候简直疲惫到了极点。但是一开家门,母亲就迎出来并塞了他一嘴红肠,“饿了吧?咋这么晚才到?火车晚点了?我让你爸接你去他还不乐意,懒死他得了。先吃点儿垫吧垫吧,你爸昨天一早去商委买的。”韩沁感觉自己一下从累到想死的状态里活过来了,嘴里嚼着红肠口齿不清回道“没晚点,太困公交车上睡过站了。我这么大一人了还怕丢了咋的,我爸还上班呢接啥啊。”母亲把他脱下来顺手扔沙发上的外套捡起来,数落道,“跟你爸一个德行。”韩沁连忙腾出手接过来挂到衣架上,讨好地笑着转移话题,“妈,咱中午吃啥?”“包了点儿饺子,有酸菜馅儿的和白菜馅儿的,你吃啥?”母亲绕过他往厨房走,又回头问道,“大宝啊,你是不又长个儿了?我咋觉得你又高了呢?”韩沁先回答要紧的,“我都要,一样一半儿呗。”又嘿嘿笑道,“是长了点儿,一米八七了。”母亲挺高兴,边往锅里下饺子边回头跟他说,“吃完赶紧去睡一觉,晚上你爸回来再整两个硬菜,你陪他喝两盅。”
韩沁吃完饭倒头就睡,睡得天昏地暗,到晚上九点才醒,父母早吃完饭了,于是只好一个人吃剩菜剩饭,传说中的硬菜锅包肉都不脆硬了,幸好还有炖鱼依然好吃。
吃了睡睡了吃的假期时间过得飞快,春节前几天韩沁的成绩单和韩姿逸几乎前后脚到了家。好几门课低空飞过的成绩单显然让母亲不太满意,然而宝贝女儿回家的喜悦冲淡了这点儿不满。韩姿逸一路飞机出租车的,到家一点儿都不风尘仆仆,甚至还神采奕奕喜气洋洋的,她打开拖回来的两个大号行李箱中的一个,掏出两件毛衣,一件递给父亲,一件丢给韩沁,“给你俩的毛衣,羊绒的呢,摸摸,可软和了。”又拎起两件皮草大衣,一手一件拿给母亲看,“妈你看,好看不?咱俩一人一件,您喜欢哪件?”母亲一见大衣眼睛都亮了,上手摸了摸,吃惊道,“这是真貂啊?”韩姿逸笑,“当然真的,那假的能这么好看吗?您快穿上试试。”母亲来回看了又看,选了件棕色的,说道,“那白的得你小丫头穿着才好看。”把衣服穿上,问众人,“好看吗?”父亲乐呵道,“哎呀,这一穿上成阔太太了,我搁旁边就一大保镖啊。”母亲高兴地跑进房间去照了一圈镜子,又笑呵呵跑出来说,“这玩意儿穿着可真热乎,我这一会儿功夫都出汗了。”一家人说笑了一阵,韩沁不太漂亮的成绩单成功地被抛到脑后,不再有人提起,他松了口气,悄悄把成绩单藏了起来,以免一会儿被看见了又被念叨。
晚上韩沁和父亲去了洗浴中心,进行春节前例行的“大扫除”。爷俩蒸桑拿的时候父亲突然凑过来神神秘秘道,“你姐买那俩貂得不少钱吧?我寻思她哪来那么多钱呢?她挣多少工资我有数的啊。你姐吧,也不是个能攒钱的主儿,她自个儿存不下那么些钱吧?大宝啊,你姐在北京都干啥你知道不?”韩沁纳闷道,“她上班呗,要不就逛街,她还能干啥去?”父亲的脸色有些纠结,为难道,“你知道她平时都跟什么人来往吗?我琢磨着可别是不学好傍了大款了。”韩沁正举着瓶冰水喝,一听这话差点儿没呛着,水撒了一身,浇了他个冰火两重天,哆嗦道,“爸你瞎琢磨啥呢!没有的事儿!啥大款啊,大款就好了。”父亲一听,“没有就行,那她钱哪儿来的啊?”韩沁不耐烦道,“我哪儿知道,回去问她去呗。没准儿挣外快去了,我听说教个小孩儿啥的可挣钱了。你就放心吧爸,我姐还不至于那么不靠谱。”父亲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过了两分钟,父亲突然又高声道,“你刚才说啥来着?啥大款就好了?”韩沁被问得一激灵,发现不远处有个人看过来,眼神带着探究的暧昧,看得他起鸡皮疙瘩,于是瞪了那人一眼,没想到那人竟还冲他笑了一下,俩人用眼神进行了一通“你瞅啥?”“瞅你咋地?”“再瞅削你!”“你来啊。”的无声交流,韩沁很没出息地败下阵来,他心想光着屁股打架毕竟不太合适,就放过那傻逼吧,回头对父亲说,“爸你小点儿声,人都瞅咱们了。”父亲从善如流,小声道,“你说啥大款就好了?啥意思?你姐跟个不是大款的来往呢?”韩沁心道,“卧槽!老爸你咋这么敏锐了?!是啊她找了个又穷又矮二婚老男人!赶紧地好好教育教育!”嘴上却不敢说,只能糊弄道,“我不知道啊,我就随便一说你又自个儿瞎琢磨啥呢。我姐的事儿你回去问她不就行了吗?”父亲不满,教育起他来,“你咋啥都不知道!你们姐弟俩在北京不得多互相关心关心啊?你还是个老爷们儿,在外头那就是你姐的娘家人,你得处处护着她,不能让人欺负了她,明白不?”韩沁心里苦,但是他说不出口,只得好好好是是是地答应着糊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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