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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天天醒来的第二十天,他已经开始习惯了病房内的消毒水味,也习惯了这看不见的世界,自然而然的去耳朵观察周边世界的一切。
突然,何天天才发现即使在这小小的病房内小小的世界里有很多不仔细观察不会发现的小细节。
比如老三笑起来的声音原来是低沉的那种,原来郝君子说话的语气里大部分都会带着几分调侃的漫不经心。
这样让何天天能更加的了解到身边的人。
这么一想,郝君子原本就是个心思过度细腻却表现的大大咧咧的人,说话语气中的漫不经心中总是带着几分别人难以察觉到的试探,这份试探更加脱出了郝君子的细腻。
老三虽然经常和他拌嘴,但是很多事情都会顺着他的想法进行,当然除了在床上不让他一步之外,老三的宠溺在此刻显得更加的明显。
他们都在小心翼翼的怕他难过。
原本何天天以为看不见不会注意到,但是并没有,反而因为看不见注意的更加明显。
这让他心底十分的难受。
“所以,你爸他……”老三一句话没能说完。
“不是我爸,我恶心自己身体里流着血有一半是他的。”何天天面色平淡,语气冰冷。
原来,何天天他爸根本没有出狱一年,而是刚刚才出狱。
因为在监狱内表现不佳,所以被加刑一年,一出狱就找到了何天天。
就在何天天那天晚上第一次看到他爸就吓跑之后,何天天他爸在老三上学时找上了门,就危险何天天拿钱出来,如果不拿的话,他爸放话,不介意多杀几个人,反正他已经杀过人了。
为了周身人的安全,何天天就躲起来想办法找钱。
张开就是要二十万,这笔钱对于何天天来说是一笔天价,为了凑够这笔钱,何天天只能不去学校打工,原本身上存的钱,包括郝君子之前给的钱全部都被他爸给拿走了。
就在何天天消失的第八天,何天天他爸喝醉酒找到了他上班的地方找他,这么一闹,何天天的工作也保不住了。
一怒之下何天天就和他爸打起来了,但是何天天真的没能想到他爸能对他下死手。
不管怎么样,何天天还有几分‘他是我爸’这个概念,而何天天他爸却没有‘他是我亲儿子’这个概念。
后脑勺的重击让何天天瞬间丧失了战斗能力,只能逃,逃到一个晚上停工的工地躲了起来。
躲猫猫的游戏,何天天失败了。
他被他爸按在地面各种施暴,因为右手反抗打了他爸一拳,所以手面被砸的稀烂。
再后来他就晕过去了,再后来他才知道他被他爸从楼上丢下去了。
他爸是想杀了他。
可能是老天开眼,就真的没有收他,何天天命悬一线的活下来了。
虽然看不见了,虽然身体还很虚弱。
但是他已经脱离了危险。
活下来,好嘛?
未来他将属于致残人士,社会对残缺的人并不友好。
抱着麻木不仁的心态,没有了动力、没有了目标的躺在医院,何天天如同失去了灵魂的玩偶,若不是每天老三的绵绵细语和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表现出需要何天天的渴望。
或许他早就已经拔掉了身上所有的针管选择自寻死路一条。
日子走的枯燥无味,特别是在医院这种地方会觉得过得更加的漫长。
刑警队那边很快来了消息,可惜的是何天天他爸被击毙了。
挟持人质,情绪过度,为了保护人质只能击毙。
这样的结果让人有些意外,郝君子想过,等抓到何天天他爸的时候肯定要狠狠的把这男人揍一顿。
可惜,这样的机会都没给郝君子留。
这个消息告诉何天天的时候,他笑了。
释然的笑了。
或许是觉得有了几分的解脱感,但是可能更多的是无力感。
毕竟,他再坏,他也是何天天的亲人。
从此何天天从未了某种意义上的孤儿。
无亲无故,孤身一人。
看不见的双眼,抬不起的右手。
让何天天心底下藏了多少的恐惧和不安没人知道,但是郝君子知道,这个兄弟他不能丢。
转眼临近暑假。
陆莫的实习告了一个段落,郝君子每天神游天外不在状态,他得想办法搞点钱。
老三决定从新报名,和老班私下谈了很久,最后老班只能妥协让暑假后,老三去医护科一年级报道,其他的问题老班出面帮忙处理了。
为此郝君子邀了老班吃饭。
老班端着酒杯,眯了一口酒直直摇头,“所以,何天天他以后不来了?”
郝君子面色淡淡,放下手里的筷子,食物无味。
“恩。”
“苦命的孩子,但是说起来,来这里读书的孩子也就两种极端。要不是叛逆忤道,要不是家贫
', ' ')('学穷。老三的事情我会安排好。”老班笑道。
“谢谢,老班喝酒。”郝君子回应的说。
身上已经紧巴巴的郝君子这一顿饭吃了三百块,觉得肉疼的厉害。
老班离开之后,郝君子给陆莫打了个电话,但是陆莫没接。
赶到医院,郝君子给陆莫发了信息,陆莫也没回。
在忙?
可是实习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说晚上放学先去拍摄,两个小时就拍完,这时间早就应该过去了。
说起来,陆莫说六月份第一笔分红会下来。
但是陆阳的身体也等着要用钱,总不能为了何天天放着陆阳不管,郝君子没那个脸开口和陆莫要钱。
思来想去,何天天只能给他姐打了个电话。
“哟,你居然和我要钱?”老姐的声音高挑意外,说起来郝君子已经经济独立多年,突然开口和她要钱,这能不让她意外万分。
郝君子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却只能咬牙开口,“恩,借不借,一句话。”
“借,怎么不借。要多少?”
“三十万。”郝君子在心底估摸着,这么多应该够了。
“转账昂。”
“你不问问我要钱做什么?”
“你从徐问死了之后就转了性,什么事不是自己做主?我问那么多又怎么样,难不成还不把这钱借给你么?”
“谢谢你,老姐。”
“客气。不够再打电话给我,有事呢,挂了。”
“恩。”
挂断电话,郝君子蹲在医院门口仰头看夜苍,繁星朦在云雾之下看的不清晰,微热清风走过,深呼吸间鼻腔里满是夏天即将到来的气息。
点起一支烟,站起身,深深的抽了一口。
这味道为什么让人如此依恋?一旦上了瘾想戒难戒,郝君子心头惆怅,未来怎么办?
老三顶着时间的压力从头再来,何天天迷茫看不到希望,现在能领头往前的人只有他。
再难,他要扛下去。
他能在乎的人不多了,就这么两个兄弟,他怎么能放手呢?
到了病房,郝君子才发现陆莫正在病房里和老三聊着天。
“怎么不接我电话?”郝君子走上前。
“恩?打我电话了?我手机在包里。”陆莫说。
“行吧。”
或许是何天天事情冲击来的太大,所以郝君子和陆莫最近之间沉默了许久,更多是无言相伴。
暑期如至而来。
“还有一个月才能回家养着,老三这笔钱你拿着。”郝君子摸出口袋信封,里面放着三万块钱。
老三没有拒绝,没有迟疑,直接接过了郝君子递过来的信封。
“郝哥,谢谢你。”
千言万语只能凝成这一句谢谢再无其他语言去表达。
郝君子笑了笑,“好好陪天天,他现在最需要的人是你。”
正是暑假的第三天。
郝君子和陆莫来到了汽车站,陆莫的家可以坐长途汽车直达,不过到了之后好像还要转站。
浑浑噩噩的上了车,郝君子全身发软的缩在椅背里,“你说,陆阳她会喜欢我吗?”
郝君子看向陆莫。
陆莫刚刚把手里的行李放好坐下,手里拿着个靠垫塞进郝君子的后背,顺手楼主了郝君子的脖间往自己这边扯了扯,“别担心,她闹着说要见你的,肯定会喜欢你。而且你不是还给她买了不少的礼物?”
确实,郝君子给陆阳买了不少的东西,从零食到饰品,还有不少的衣服和鞋子。
当然都是经过陆莫坚定的,毕竟郝君子不知道陆阳的喜好。
揣着有些小激动的心暂时把何天天的事情放在一边,郝君子靠在陆阳的肩头睡了过去。
再睁眼,已经过去了十一个小时,下车的时候已经天黑,四周景色陌生。
陆莫直接叫了一辆车,虽然价格高了点,但是不用来回倒车了,更何况这么晚了也坐不到车了。
直至郝君子站在一栋墙皮都掉的七七八八的老小区门前才恍惚过来,到了,这里就是陆莫出生长大的地方……这个小区出了门就是个小学,左右两侧通主道,地理位置算是不错的。
只是房龄不小了。
站在门前,郝君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伸出手抓了抓陆莫的手,“那个,我好了。”
陆莫眯眼一笑,透出了甜。
“恩。”
这门,陆莫也已经有两年多未曾回来了过了,站在门前拿着钥匙的陆莫感觉得到他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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