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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一场性事的陈渡乖顺无比,好似刚刚那个疾风暴雨的疯狗另有其人。他一如平常般细致地给陈佳书擦汗擦脸顺带喂水,耐心地看她像兔子一样小口小口吃一根软法棍。
“待会儿想吃什么?”陈渡问她。
“待会儿?”
“晚饭。”陈渡微微一笑,“想吃什么?鸡公煲怎么样?”
陈佳书把嘴里的食物细嚼慢咽吞下去,举起面包说:“这就是我的晚饭,我已经快吃完了。”
“......什么?”就这点?才不到巴掌大的一块小面包,陈渡皱起眉,“这是给你当零食的,这能有多少营养,根本吃不饱。”
“我平时根本不吃晚饭。”陈佳书不以为意,吃完了把食品包装袋揉成一团,捡起地好上几个灌满精液扎成一束的避孕套,用厚厚的纸包起来,拿了个塑料袋裹着一起放进书包。
操场后面绕过假山有个垃圾集装箱,没有监控,不经人手,每三天一次清理,和所有校内垃圾一起装走,她正好顺路把垃圾扔掉。
那就更不像话了,“怪不得你这么瘦?”陈渡捏起她细得麻杆一样的手臂,眉心能夹筷子,“本来运动量就大,还不好好吃饭,别仗着年轻拿身体透支。”
“说我还是说你啊?”陈佳书拿眼睨他,“别仗着年轻拿身体透支,小心阳痿,三十不到硬都硬不起来。”
“到了四十照样干你。”
陈渡脱口而出,说完才反应过来,他不由一愣,心跳漏了半拍。
气氛有片刻的沉默,时间不长,不到一秒,但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感受到氛围的骤然冷场。
微妙的,僵滞的,摇摇欲坠的让人心惊又迷茫。
陈渡看向陈佳书,她有没有想过以后呢?
陈佳书淡淡一笑,好像只是听他讲了一句无关紧要的笑话,不着痕迹地揭过转开话题,“你不是要和同学去聚餐?”
“不去。”他闷闷地,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地吊着。
“为什么不去。”
你说为什么。陈渡有点泄气地,“你真不吃晚饭?日料总行吧。”他托着她的腋下把她抱小孩一样连人带书包抱起来,“就从今天开始养成习惯,清淡一点的开始。”
陈佳书一巴掌拍在他手上,“啪”地一声脆响,陈渡的手背瞬间浮起一个红印子。
“嘶!”这一下打得他猝不及防,差点一松手把人扔了,“陈佳书,你不要任性!”
“你说谁任性?逃课又逃饭,到处放鸽子,你把别人当成什么了?”
陈渡:“......”
她没什么表情,伸出一根指头戳着陈渡胸口把他戳开,盯着他的眼睛,“走开,不想跟社交孤儿说话。”
“吃饭没那么快,我先送你回寝室总行吧?”他只得好声好气同她商量,“到了楼下我就走。”
“你本来就上不去。”
“......”陈渡真想操她操得说不出话。
不过好歹算是答应了,陈渡松口气,拉开窗帘打开窗子,留几扇纱窗通风透气,他人先出去了,走到一楼沿途都没什么人,靠墙站了一会儿作等人状,给陈佳书发消息让她下来。
五分钟后陈佳书扶着楼梯走下来,旁边一起的是个背着大提琴的女生,楼梯间碰到了便一起走下来,一边聊着天。
“你们跳芭蕾的可是真辛苦,”女生见陈佳书路都走不稳,颤着腿撑在扶手上的样子,由衷的佩服,“我还以为这个点了楼里早没人了呢。”
陈佳书笑笑,“今天是稍微晚了一点。”
“准备校庆的舞台吗?”女生笑,“你这么厉害,随便跳跳白天鹅也美翻啦。”
陈渡朝楼梯这边过来,陈佳书便与大提琴女生道别,两人一起走了。
“那就先走了。”
“嗯,拜拜......”
女生说再见的手挥到一半突然落下,睁大了眼睛,那个男生,刚刚过来接她的男生是陈渡吗?!
陈佳书并非都不吃晚饭,有时候训练量太大,出汗到虚脱,神经刺激下反而没有了食欲,吃也只吃很少,因为晚上还要练舞,要保持胃腹轻盈。
陈渡拉她去食堂,好歹打了两菜一汤,到了离宿舍楼还隔着一片小树林的路边,陈佳书从陈渡手里拿过饭盒,“行了,我上去了。”
“......嗯,到寝室给我发消息。”陈渡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我走了,明天见。”
陈佳书背对他挥了挥手,纤细的身影没入小树林间,转眼没了影。
打了一个炒生菜一个丝瓜炒蛋,炒蛋是陈渡非要她吃的,她其实吃不太下,国庆在家那一碟奶油给她腻到现在,一整天胃里都梗着塞不下东西。随便扒拉两口,她拖着快要报废的腰爬上床,钻进被窝倒头就睡。
陈渡手揣在兜里,一直到了校门口也没收到陈佳书的消息,三次震动掏出来都是林峰几个催命似的催,催命似的催,在那边大放厥词,说他们酒足饭饱就等一个有
', ' ')('缘人过来结账,实际上每回他到了那边根本连菜还没开始点。这帮人。
陈渡拍了张红绿灯照片发群里,“五分钟。”发完就给手机静了音。
他站在十字路口,面前四周车水马龙人流如梭,各朝各的方向前行,柏油马路漆黑崭新,浸着各色霓虹的路面像极了一面照妖镜,照破他斑驳陆离的心境。
他有些烦躁,像突然犯了什么瘾症,千万只蚂蚁在身体里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才离开陈佳书不到十分钟。
他又想起刚才自己脱口而出那句话。
有如一根针戳破青春的梦幻泡影,露出底下禁忌不伦的,肮脏病态的血肉。
别仗着年轻拿身体透支。
四十岁。总归有那么一天。
他会在哪里,陈佳书又会在哪里。他没办法想象她和别人在一起,和别人组建家庭生儿育女。
十六岁的他情窦初开,一头栽进爱情的泥沼里,浑身缠满思春病的藤蔓往下陷,他挣脱不开也不想挣开,但他讨厌陈佳书始终一副冷静疏离的样子,她冷眼旁观他越陷越深,而她随时能抽身离去,这让他心焦气恼却又深深无力。
时间像沙漏一样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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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渡如期抵达饭馆。
饭馆面积不大,名气却不小,附中的学生下午晚上空余都爱来这吃东西,凭学生证能打八折,有的再刷刷脸还能折上折。
店家很精明,时不时贴出一波照片挂大堂招揽顾客,后来大手一挥,干脆店名都改成“双一流饭馆”,菜名也都可着名校薅,招牌主打“清华烤鱼”,当季热卖“南开鱼头”,旗舰限定“交大牛蛙”等等等等。从暑假以来大刀阔斧的店面扩建加豪华装修来看,老板确实赚得盆满钵满。
进店就是一股子烧烤味儿,远远就看见几颗圆润的脑袋在柜台前晃来晃去叽叽喳喳地商量点菜。
从他走下台阶迈进大门穿过前厅,到了柜台边上,这伙人也没商量出几个菜来,林峰余光瞟见他顿时一喜,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哟,今儿准时了。”
“我哪回迟到过。”
“是是是,你就只早退。”旁边两个哥们架着他往楼上包厢去,“先上去玩着,哥几个点菜。”
想也知道他们什么意思。陈渡刚刚一进来就瞥见二楼楼梯右边一间包厢门半开,里面几张半生不熟的面孔,一眼扫过去包括卓婷婷在内好几个女生,她们目光齐刷刷向下看着大门,见他一走进来又齐刷刷移开,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察觉。
傻子都知道楼下这帮家伙推他上去是要干嘛,陈渡站在柜台边没动,“点几个菜了?”
“四个了四个了,主菜清华烤鱼,配个复旦小肠汤,副菜点了一荤一素......再加两个,总共九个人点六个菜怎么样?刚在奶茶店七七八八的都吃得不少,说实话我都快饱了。”林峰说着揉了揉肚子。
“点这么多荤菜?你问没问她们想吃什么?”陈渡冲楼上抬抬下巴。
“她们说随便。”林峰无奈摇头,“你知道,随便有多难,干脆就按我自己的口味点好了。”
陈渡拿出手机,在群里问有没有人不能吃鱼或者清炖的小肠。果然有两个说不行。
刚加上陈佳书微信的时候,她聊天框回复基本只有一个字,绝不超过一行,结果那天他问她同样的问题,有没有什么不能吃的,她当即给他发了一条六十秒的语音,陈渡点开人都麻了。
果然一看群里已经就鱼的品种熟度辣度七嘴八舌上了,各抒己见毫无头绪,他干脆打字道,“叫个人下来一起点菜。”
下来的是卓婷婷。她一板一眼走下楼梯,站在离陈渡八丈老远的地方,就差靠门口挨着了,目不斜视看着菜单墙,“请问是什么品种的鱼?剁椒还是花椒?”
“都是当天新鲜的草鱼,头大肉紧,干椒和花椒,辣度你和我说一声,多少都行。”
“嗯,一般辣吧,再来个这个,”她在菜谱上点了点,转头问陈渡,“你吃不吃荷兰豆?”
“我不挑,看你们意思。”陈渡说。
她一边点头一边把头转回去,点完两个菜就上去了,经过陈渡时溜得比兔子还快。
林峰看着她上楼梯的背影特别费劲,同时又有点悟了,“所以那些平时不爱搭理我老埋汰我的女生,是不是其实都喜欢我啊?”
“......”陈渡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上去了,走吧。”
是吗?他一步步踩在楼梯上,陈佳书不怎么爱搭理他,在一起时逮着机会就埋汰他,她是不是喜欢他?
前面几个人挤成一团嘻嘻哈哈上楼,林峰落在后面和陈渡一排,他悄悄凑过来挤眉弄眼,“老实交代,哪儿冒出来个姐姐?”
“我爸前妻生的。”
“哦......靠。”差点忘了,陈渡他爸是二婚,之前还有过一任青梅竹马的妻子,夫妻俩从小地方来到深城打拼,运气好,没两年就赶上机遇冲上风口发了财,公司搬了新址,房子盖了新楼,陈晋南的枕
', ' ')('边也换了新人。
乍一看是个狐狸精挤走糟糠妻的故事,实际上说是凤凰男上位更为贴切些,所谓的机遇风口大发横财,不过当时温总一句话的功夫而已。前妻没哭没闹更没上吊,一句离婚吧,转头就着手开始请律师。
据说和前妻诉讼离婚时,法庭宣判下来,陈晋南看着前妻挺着的大肚子,当场落了泪。有时候婊这个字用来形容男人都还嫌他不配。
......都是据说,过去十几二十年了,林峰也就偶然从他妈跟那帮闺蜜聊八卦的空档听了一耳朵,没头没尾也没太放在心上,谁料狗血照进现实,说好的一家三口啪一下变四口了,“她怎么跑你家去了?她亲妈不要她了?”
“去世了。”
“呃......我怎么去你家从没见过她?”
“她一直住校。”
这么惨。林峰抽了抽嘴角,“她现在也我们学校的?”
“嗯。”
“她......”
“你查户口?”陈渡一个不耐的眼神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行行行,哎我说,你女朋友是不是就你姐给介绍的啊?”
陈渡转头像看弱智一样看着他,“......”张了张嘴觉得无话可说,叹了口气摇摇头推开包厢门进去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咯。”林峰握着门把怔了片刻,“......我靠,这学校,你有点人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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