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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裁缝铺位于金陵城偏东的地方,自清朝光绪五年开业,相传慈禧太后老人家还在的时候,从专门派人到此裁缝铺定制衣服,一时间名声鹊起,引得各方人士竞相来此选购。
现在清朝覆灭,此裁缝铺的生意不衰反盛,是众多名门上流千金小姐聚集之地,不只是旗袍,该服装店积极吸取外来文化,将东西方服饰特色融会贯通,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受众多上流人士的喜爱。
只可惜这是穷人无法触及的之处。
南欢也是第一次来,早先就是有所耳闻,那时在府上虽有些财力和资本,她也没花心思用在这上面,倒是那个小她几岁的妹妹天天叫嚷着要来逛逛,她也没时间陪。
自下车后江予搂着她的肩膀,南欢怕被路上行人看出来,一直想着挣脱,可自己力气始终没他的大,也只能随他半推半就地揽着进了屋。
“江予少爷。”仆人指引着二人上楼进入一个典雅的小包间。
“江少爷,之前您在我们这预定的衣服已经做好,我这就将它拿过来。”
“有劳。”
待到门关之后,女人从他怀中脱离,猛地往后退一步,一脸谨慎防备地看着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何必这么怀疑我呢?”江予悠哉地走在沙发前坐下,左腿曲起随意放在右腿之上。视线却紧紧落在不远处的女人身上,“我只是想和姨娘谈一场生意罢了。”
“生意?”南欢却不信,又是后退了几步,可现在她已经被这个男人完全看透,没有任何底牌,除了与他合作完全没有别的路可走。
只是至少要弄清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女人看着他,过了半晌才道:“既然是合作,总要拿出一些诚意出来吧。”
“你不是想要那张北平至金陵的铁路部署防线图吗?我可以给你。”说到这,男人拿起一颗枇杷糖塞进嘴里,“当然,是一半。邝奇所拥有的那张地图有一半的路线是我所熟知的,另一半是他们军统内部与那些洋人合作时定下的路线,我不是很清楚。但只要他来了金陵,我就有办法得到,如何?”
南欢眼睛一跳,手指紧紧掐着手心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又阴阳怪气道:“江大少爷会这么好心?”
江予把糖随手放在一边,总算站起身,一步一步向着女人靠近。
看着男人眼中的探究和隐晦的欲望似是要喷涌而出,南欢下意识地侧着头不敢与他直视,
男人在南欢身前停下,此时二人的唇相距不过几公分。
随意勾起女人落在鬓边的长发在鼻头轻嗅了嗅,江予的声音有些哑:“姨娘怎么能把我想得这般坏?我对你的心思,你难道还不知道?”
伴随着话语的轻吐,扑面而来的是枇杷糖的甜腻气息,情人心脾。
“呵……”南欢只是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他对自己的心思不过只是看待一件一时兴起的物品,有兴趣了在指尖反复把玩,没兴趣了就踢在一边,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实际上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进行的占有。
这样的“喜欢”,只会令她感到无比的恶心和厌恶。
只不过这些话她不敢说出口。
她得想办法与这男人虚与委蛇,至少在得到那一张地图之前不能与他完全损坏了关系。
她试探地问:“你现在既然差不多知道了我的身份,就不害怕我得到了地图之后,你们江府会因此遭受灾难?”
身为金陵兵力部署的大帅,一旦被上面知道自己防守不力,倒时候做承受的后果是难以想象,可能到时候江府上上下下的人都会江予竟然敢这样做。
江予退开了些,一边在房间里随意走着一边道:“江府那些人于我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江岭棠若是因此而革职或是受到处分,我可是高兴得很。”
南欢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
她本以为江予这样在冷血无情的人总会有个底线,外面再怎么凶狠残戾至少也会顾着家里,即便不顾及几个姨娘的情分,好歹也会忌讳一下他的父亲。但没想到他竟自己的父亲性命都不放过,甚至还有一种期盼江岭棠早些出事的感觉。
越想越觉得这男人真是恐怖。
看着女人又往后退了几分,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眼睛里对他的惧怕甚至比先前更为浓厚,江予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向她解释道:
“我与江岭棠的关系一向不怎么好,更何况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是怎么想我的也应当如何去想他。我在他心中根本都不重要,你以为他会对你付出真心?在这个世上他爱的只有权利和自己,任何对他有威胁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该下手的时候也绝不会留情。”
古有皇帝为了保持自己的皇位,连弑子这种事都干的出来,若是江岭棠再狠一些,或是那时候自己对他其实还有用,恐怕这性命早就没了。
两年前就是因为自己年轻气盛,在金陵的军事力量发展得太大,让江岭棠感受到了
', ' ')('危机,担心自己的权力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夺走,便故意给他下了个套,让他处理学生暴乱,再通过梁斌的死让事情开始发酵,自己最后不得已丢下大权逃去北平避难。
若说之前自己对江岭棠可能还有一点父与子的“亲情戏码”,经过那事之后,他算是完全看透,也得到了教训。
脑海中两年前的狼狈事迹一闪而过,但他并未说出口,毕竟这件事情涉及到的有很多人,主人公之一就在他面前站着。若是在这女人面前解释倒还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不如就此一笔带过,让她大致明白事情的原委。
那时杀死梁斌虽然是自己被江岭棠暗中操纵,但哪怕没有江岭棠,他们的立场始终不同,梁斌也不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好下场。
无论怎么选,他们始终不在同一条阵线。
江予不再说那些,反倒帮她分析眼前的局势:“姨娘你可要好好想想,这半个多月江与岭棠的相处,你何曾见到过他身上携带着文件?你有机会进入他的书房吗?过两天特派员到了金陵,你觉得以一个姨太太的身份,他会带你去参加那种场合?还有你那莽撞的学生,以为这几天闹点动静出来就不会惹人怀疑了?我劝你还是让他们在这两天不要轻举妄动。现在金陵内部的街道有很多人在防守,只要他们再敢有所异动就会立刻被抓捕,到时候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一定保得了他们。”
房间里寂静的气氛维持了很久,不知道多久以后,才听见南欢的声音:“需要我做什么?。”
正好此时店员拿着衣服敲门入内,将托盘里的衣服放在了桌上随后退出。
江予再度坐回沙发,神色慵懒地看着她,翘起的脚尖指了指托盘,“把这衣服给换了。”
衣服是新晋的西洋裙,水红色,衣角间点缀着些许莹白的刺绣。那日在胡家见她妹妹穿西洋裙时,怎么看怎么别扭,但脑海中不禁想象她穿那一身会是如何。
南欢没有犹豫,走近拿了衣服刚想转身往旁边的试衣间走,就听身后的男人道:“慢着,”
南欢转头,只见江予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上,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幽深的光,“就在这,正对着我,当着我的面换。”
南欢僵硬地转过身,满身心只觉得屈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身子气得开始发抖,已经冒了些水汽的眼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
江予却不以为意,淡淡道:“前几天特地来给你定制的衣服,穿上看看。”
柔软顺滑的丝织品被紧紧攥在手心,已经有了明显的褶皱。女人手指紧握,却没有动作,甚至僵直的站在男人面前,不说一句话。
让自己当着他的面换衣服,简直是一种羞辱。
南欢不动,江予也不急,他轻捻着指尖,不经意道:“刚才我可是听姨娘跟你的学生说什么‘救时应仗出群才’,听那架势像是为了你们所谓的‘同胞’能牺牲一切一般,现在只是让你在我面前换个衣服,又不是让你自己张开腿求我操你,怎么这般不情不愿?”
江予一说这话,南欢更是想冲上去扇他一巴掌,分明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华丽的外表之下是一颗邪恶肮脏的心,不知为什么金陵还有那么多女孩会倾心与他。
二人僵持了半天,看着面前的女人屹然不动,清秀的眼此刻已经变得有些猩红,应该是气得,泛着水汽,乍一看像个小兔子,可她这人远不及兔子温顺。
江予猛地站起身上前一步握着女人的胳膊,把她往身后的沙发上扔,“既然姨娘不愿意自己换,那我就来帮你好了。”
说着便狠揪着女人的衣领,只用力一扯,衣服便“撕拉”一声应声而裂,湖蓝色的旗袍下是牙白的肚兜,隔着一层布料,胸前颤颤巍巍的两点若影若现,但也正是那白色的布料的映衬之下,女人身上的疤痕才格外刺眼。撕扯衣服的手一顿,看着洁白胴体上那遍布的鞭痕,江予一向冷淡的心不知如何竟有些松动,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这伤”手指抚上锁骨之下的那灰青色的疤,南欢轻轻摩挲着,喉咙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痛吗?”
南欢双手紧攥着胸前的肚兜,怕江予一时兽性大发把她身上的遮蔽给扯了,听闻男人此时的问话只觉得好笑,她嘲讽道:“江大少爷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您自己当年亲自动的手,什么力道、痛不痛的,还需要我来说吗?”
女人这话一说出口,江予就算有再大的欲望,此时已是被完全浇灭。黑沉沉的眼瞳里晦暗不明,像是一汪死去的湖水,看着最让人心寒,又让人琢磨不透。
过了许久,他松开女人的衣服,站起身来,“把衣服换上,等下跟我去见个人。”
扔下这句话,就开门出去了,只留南欢一人在房间。
南欢低头看着身上的那些疤,在那日江岭棠看上她时,她就想办法要抹去身上的这些痕迹怕被江岭棠看出来令他生疑。辗转询问许久,她也得到了那药,能让自己的肌肤回复到洁白如初的状态的药,只是据那大夫所说,那药对她自己和下手的人是不
', ' ')('起效的。
那些疤痕,是自己曾经苦尝的后果,也是那人对自己动手的证据。
现在竟意外地救了自己一命,让她免于男人的毒手。
他竟然会有些不敢面对,甚至刚才二人距离极近的一瞬间,她从男人的眼睛里看出了些许歉疚。
他那样冷血无情的人,还会对人产生歉疚吗?
……
江予站在走廊,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
他不是很喜欢抽烟,但此刻心情格外烦躁,除了烟,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缓解的东西了。
一闭眼,仿佛眼前全是那些疤痕,耳边也是女人痛苦的呻吟和惨叫,还有那绝望的请求:“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闭眼长舒一口气,刚转过身,就发现身后有一面镜子。
镜子里的男人穿着一身褐色西装,外面是黎色的大衣,在烟雾缭绕中,似乎变换了样貌,变成了一个穿着黑色军装制服的长官。
似是两年前的他。
“当时我不知道她怀了孕,”男人站在镜前,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镜子中的那人解释:“出事之后我就急忙派人把她送去了医院,但是……”
只听那镜中的人道:“江予,不可以对敌人有仁慈之心,你要想清楚这种女人在逮捕之前究竟干了些什么事情,她那样的人为什么对她歉疚?不就是一条未出世的生命么?之前死在你手底下的犯人又有多少?还在乎这一条?”
是啊,过去的那些事现在提起又有什么意思?倒还让人觉得做作恶心,他敢做,也敢认。
对她动的那些刑、对她的见死不救、还有对她的威逼利诱……
他本不会记得这些事情的,直到不久前在医院中看见她抱孩子时那般渴望而仁慈的表情,很多遗忘的事情全部都爬进了大脑。
“可是我……”
嘴巴张了半天,嗓子眼里一个词都没能吐出来。
可是什么呢?
他说不上来。
可就是心口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又像是有一只手紧紧攥着,不是特别疼,就是喘不过来气。
“给我记清楚你的身份,你要知道你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那个女人只不过是你的玩物罢了,没必要对一个玩物这般上心。”
镜子中的人继续道,语气冰冷:“等到这次事情结束之后可以直接把她给杀了,与其让你如此这般心烦,不如利用完她之后直接来个一刀两断,以免后顾之忧。”
“”
走廊外一切寂静,烟雾缭绕中,男人仿佛像个木头人,定在原地,久久未能答话——
失踪鸽子回归,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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