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十二年前。
这里是云州近郊一座荒僻的庭院,此刻却被守了个严实。虽今夜天气甚差——阴沉沉的天穹不住闪着雷鸣,似是要下一场骤雨。却丝毫不影响在庭院最中央的厅堂里一场庆功饮宴。
穿着一身红裙的秀丽少年苍白着脸,默默坐在院落厅堂的筵席座位上,垂头看着自己被两枚金环紧紧禁锢在一起的双手。并没有人在意他被紧缚的手根本无法举起杯筷——他是这场饮宴的缘由,但绝不是被宴请的对象。
”恭喜楚长老找到少宗主!代宗主必定欢喜,楚长老功法更进一步举日可待!“有人举杯,谄媚地向坐在主位的男子恭维。
”好说,好说,大家都出了力,回去都有功劳!“坐在主位的楚长老呵呵一笑,今天正是他在街上一把拎起了逃家一个月的少宗主柳栖寒。这一趟出门算是捡了个大便宜,众人脸上都是笑意。
此刻,楚长老怀里抱了个瑟缩的年轻女人,让那女人分开腿坐在他身上,一边谈笑,一边伸手往那女子的衣襟里摸了过去。似是他摸得重了些,怀里只披着薄纱的女人呜咽着躲了一下。
这并不是场内唯一一个神情慌乱的女人。近十个年轻女子,也有数个容貌清秀的少年男子,或跪在地上,或是被衣着整齐的宗众揽在怀里揉摸。这些人虽被打扮梳洗过,但都消瘦得厉害,涂了丹朱的唇也掩不住枯黄菜色。柳栖寒冷眼看着,倒是看见了几个在流民中见过的女子面孔。楚长老怀里抱的,已是这一批男女里容色最好的一个女孩。
他今日被带回这合欢宗占了的庭院,才知道,其实楚长老这一路倒并不是专门来寻他这弑父逃家少主的,而是出门采买些回去调了做炉鼎修习双修功法的新奴。
而这所谓的“采买”,却是偷偷掳了流民中稍有几分容色的年轻男女拘在这院内,又说要再派人去受了灾的州府,寻满百人,再送去合欢宗调教。
“……合欢宗里有规矩,不能强掳双修炉鼎。”柳栖寒冷冰冰地开口。他知道此刻自己已经不是什么正经“少宗主”,没有人会当真在意他的意见,但他有点想听这些人到底要怎么解释。
楚长老被他问得一愣,随即呵呵大笑起来,低头问被他揽在怀里的十七八岁女子:“阿柔,你是自愿去合欢宗的不?”
女子脸一白,慌忙颤声道:“长老,奴是自愿,奴想跟您去。”说着,她勉力将自己的胸膛挺了挺,薄纱下露出的大腿上却是一片的红紫鞭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见女子答得乖巧,楚长老又哈哈笑了几声,又颐指气使地问下面跪着的贫家男女,问:”你们是不是都自愿?“
”是自愿“,”奴自愿“,”奴再不敢逃了……“,又夹杂着极细小的“别打了”,“能吃饱就行……”
一片杂乱细碎的声音从下面嘤嘤嗡嗡地传了上来。柳栖寒低头看着那一片瑟缩的脸,沉默地坐回了原地,心里只剩了一片漠然的冰冷,像是覆盖了成片冰雪的无垠荒野。
合欢宗,这个向来被正派修门所不齿的庞然大物,他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呢?
他几乎已不太记得长相的母亲……他只知道她曾是个”双修使女“,被原本的合欢宗主柳东云看了上,选在身边,居然还怀了子嗣,生下了柳东云的唯一一个儿子。宗里都说这女人命好,一步登天。
然而……柳栖寒看着面前惨白着脸在男人怀里笨拙地扭腰的年轻女人,忽然想,他母亲当年怎么会“自愿”去合欢宗做个给男人双修用的使女呢?
合欢宗的功法,使女与炉鼎无论如何用功修习、吐纳,都只是在给旁人做嫁衣。她们身上积攒的任何一点灵息都会在双修之时,涓滴不剩地被身上”主修“的一方鲸吞而去。
所谓的”宗规严禁逼迫良家“;”严禁掳人为奴“,”双修使女、炉鼎全凭自愿“……
凭的是什么样的自愿,少年从来没有看得如此清晰过。
此刻,坐在破旧庭院的筵席角落,看着一群瑟缩跪着喊着“自愿”的新奴,十二岁的少年终于清清楚楚地明白了,自己唯一可归属、也无法再归属的“合欢宗”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厅堂内饮宴不休,而厅外的天穹,惊雷却又一个接着一个。楚长老看了看天色,喃喃说了句:“好大的天雷,该不会是有妖物渡劫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身边一个随从点点头,说:“这雷打了近半年了,天象怪得很,临近几个州县闹灾荒可不就因为这个,要真是妖劫,那也是个厉害大妖了。”
“那种大妖与我们无干。”楚长老摆摆手。”他们向来不与我们参合,要去,也去魔主的那块地界…“
正说到一半,却有另两个穿着合欢宗衣物的宗众一齐,搬了个被衣物把头脸蒙得结实的青年,喜气洋洋地搬进饮宴厅堂来。
“长老,您看看,我们寻了个美人。”
两人一齐,将那”美人“放在了厅内一条长桌上,左首那人一把掀开了蒙脸的面幕。
楚长老倾身看过去,忽一愣,问道:”这般绝色,何处寻的?“
柳栖寒毕竟还是个十二岁出头的孩子,多少也有好奇,闻言也转过眼睛,也不免一怔——桌上躺着的,当真是个云鬓花颜的美人。这美人还只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那张脸是他平生所未见的,除了”美人“二字没什么别的言辞可供形容,竟是绝顶的鲜妍明媚。
这美人此刻像是喝醉了,紧闭着眼,鬓丝蓬乱,双唇微张,只是无比自然的神情,却显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入骨妩媚来。
“是酒馆里见的,我们听他与小二说话,是偷从家里跑了出来的,没人管他。”那两个宗众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我们原本想下药,谁知他自己竟喝醉了,趴在桌上动也不动,我们便带了他回来。”
“不错!”楚长老伸手解了那美人前胸衣钮,验看骨骼体态,又点头:“没见有灵息,不是什么修行门派子弟便好,否则太过麻烦——像那种名门正派的,嫡子嫡女是动不得的,若是庶出的,看上了倒未必不能想想办法下手……这当真是个绝品,便带回宗里去,调炉鼎或调犬都合宜……等等。”
楚长老一只手伸在少年身上往下摸着,忽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