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什么？我离开你？我怎么就离开你了。”赵樱听了廖云帆的话反而被气笑了，因为廖云帆说的话实在是前言不搭后语。
“你觉得我恶心吗？我这满胳膊的伤，它们一直在流血，好像永远停不了了……如果再也停不下来的话，我就会这么死了吧。这么死了的话也挺好的，就不用我自己动手了。赵樱，我来的时候一直在观察路边的大楼，我在看哪栋楼最高，我想在最高的那栋楼上跳下去，跳下去，就那么跳下去的话，我就不用再流血了……”
廖云帆越说越激动，他想把自己的手从赵樱的手里抽出，但是赵樱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放。廖云帆急了，他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去拽那只右手，不顾胳膊上仍在痛的伤口。他一用力，那些伤口就裂得更开，最后还是赵樱先放手的。
得到了自由的廖云帆接着说：“我很讨厌，很恶心吧？又弱小，他们打我我也没办法还手，他们骂我我甚至都找不出来什么话去反驳……我是个恶心的人，讨厌的人，我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知道！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都是错的，这我也知道！可是，可是，在很多时候我还是会想，为什么偏偏就是我呢？为什么，老天爷对我这么不公平呢？”
“是你的同学干的，对吧？”赵樱说。
廖云帆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角是红的。
“对，对，是他们做的，全都是他们做的，他们一直这么对我，很长时间了……”几颗泪珠挂在了廖云帆的眼角，但又被他粗暴地抹开。他闭上了眼睛，像放弃了一切顾虑坦白式地说：“他们拿烟头烫我，踹我的肚子，这是今天。以前他们也踹我打我，用过乒乓球，把我当成过拳击用的沙袋。我打不过他们，他们四个人，而且我很胆小，我很懦弱……”
廖云帆朝着赵樱的方向走近了两步，他凑到赵樱的脸前，用大而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赵樱的双眼，像质问他一样地说，“我很懦弱，对吧？我活该，是不是？我……我还很恶心……”
“你先冷静一下。”赵樱伸出手去想安抚一下廖云帆因为过度激动而颤抖的肩膀，可是却被他躲开了。
廖云帆后退了两步，两只伤痕累累的胳膊防卫似地抱住了自己的头。他像被魇住了一样嘴里嘀嘀咕咕地说：“恶心……恶心……我很恶心，我真是恶心……今天，今天，他们还对我做了一件事，他们……他们……恶心，太恶心了……”
廖云帆突然冲进了旁边的厕所，他推开那扇厕所门之后就对着马桶干呕。这已经是今天他呕的不知道第几次了，他什么都呕不出来，他的身体里别提呕吐物，可能连水分都快要没了。他又去扣自己的嗓子眼，因为他老觉得那里是不干净的，他必须要吐出点什么来，才能证明他是做了努力让自己变干净的。可是那里已经没有什么脏东西了，只有鲜红色的血丝从他的指头上滑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身后的门被人打开了，赵樱来到了他的身边。廖云帆赶紧别过脸去，他绝望般地喊道：“别看我！千万别看我！”
可赵樱还是蹲了下来，他把廖云帆紧紧地拥进了他的怀里。廖云帆仍在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他在赵樱的怀抱中挣扎，“别看我……因为我很恶心……”
赵樱拿下了廖云帆一直挡着脸的那只手，廖云帆转过脸看着他。赵樱在可怜他，对吗？他确实很可怜，但不都是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这是他应得的，是他不可避免的命运。但是他又好贪恋赵樱的怀抱，这样被抱着，明明是温暖的，可是廖云帆的眼角却不断有苦涩的泪水滑落。
“很疼吧？”赵樱说，“那些伤口很疼吧？我也被烫过，所以我知道，那是一种和其他的伤不一样的疼。火直接穿过皮肤和里面的肉相接触，第一开始能叫得出来，后面就喊也喊不出来了。”
“肯定很疼吧，不过不会再有这种事了。也不必害怕，在这里你是安全的。”
廖云帆的鼻子一皱，终于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什么情绪的压抑，什么至少要保持一点体面，在赵樱问他疼不疼的时候那些东西瞬间就都成灰了。
疼，他当然疼，疼得他恨不得立马痛快地死去，他都想到了死亡。委屈吗？当然也委屈，那些委屈的泪水一直积攒在心底，终于在此刻痛痛快快地泄了个干劲。
廖云帆趴在赵樱胸口哭个不停，咸湿的泪水打湿了赵樱的衣服。赵樱一下下地顺着他的后背，没有说话。廖云帆哭到两只眼睛都肿了，眼前迷糊一片看不清东西，嗓子也哑得连说一句话困难。他越是痛苦，就越不想从赵樱的身上起来。赵樱也纵容他，两个人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呆了将近半个小时。
等到廖云帆的泪水流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他咳了咳已经变得沙哑不堪的嗓子，额头仍抵在赵樱的锁骨上，对他说：“怎么连你也被烟头烫过，我以为，只有我一个……”
“很久以前的事了，受过的伤太多，这只是其中之一。”赵樱的语气有点满不在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可廖云帆在乎，他伸出自己的胳膊，紧紧地圈住了赵樱的肩膀。赵樱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给廖云帆顺背的那只手还停在半空中。
廖云帆的半张脸还埋在赵樱的怀里没有起来，他用不太清晰的嗓音说：“因为我知道被人打，被人羞辱的滋味是什么样的，因为我疼，所以才不想让你疼。赵樱，我不想你以后再被人打，也不想让你的身上再添新的伤口。我一定会帮你的，我会有办法的。”
廖云帆心里的计划是，先保下这张卡，然后再去夜未央碰碰运气，最后实在没办法的话，他还可以去求廖志国，这点钱对廖志国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廖云帆虽然对廖志国感到很陌生，但是他至少还算是他生理意义上的儿子。所以廖云帆觉得，他可以使用一些方法来让廖志国拿出钱来。比如说，他可以站在顶楼，就像情人节那天董小芸做过的事情一样。
虽然很难堪，但是他是可以做到的。唯一不确定的要素就是廖志国的态度。廖云帆认为廖志国对他至少是大方的，在每个月都给他打钱这一点上。但是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的钱会经由廖云帆而被转手到另一个陌生男人的手里的话，他可能会大发雷霆。
不过廖云帆有信心，不知怎的他就是觉得自己能做到。他也学着赵樱刚才安抚他的姿势，一下下地顺着赵樱的后背，“我能做到的。”
赵樱突然把廖云帆整个人都从地上抱了起来。两只腿一下子腾空，廖云帆赶紧用手揪住了赵樱的领口。赵樱把他从厕所抱回到了客厅，把廖云帆整个人都安置到了沙发上。然后他转过身去，从电视柜的底层翻出了那个不大的医药箱，又来到了廖云帆的身边。
赵樱从那个小箱子里拿出了一管药膏和一卷纱布。他握住廖云帆的右手看了看那条胳膊，廖云帆从肿得厉害的眼睛中看到赵樱脸上的表情实在是不太好看。赵樱按着廖云帆的手，准备给他上药，“应该会很疼，实在受不了就掐我。”赵樱说。
药膏是凉凉的，但是一碰到伤口就变成火辣辣的了。廖云帆咬紧了自己的下嘴唇，愣是没有在上药的过程中哼出一声，当然他也没舍得掐赵樱的手。
赵樱给他的两只胳膊都上完药之后又给那些伤口卷上了纱布，“别碰水，你伤口烂成这样肯定是碰水了吧，你还干什么了？”赵樱卷完那些纱布后，问廖云帆。
“你不要离开我。”廖云帆低着头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怎么又提这个？我知道了，是不是他们还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廖云帆也隐瞒不下去了。但是他心中还有一个很深的忧虑，这个阴影笼罩在他的心间让他无法痛快地把一切都说出来。
见廖云帆又不开口，赵樱只能继续猜：“不只是用烟头烫你这么简单吧？他们还干了什么？欺负你……不对，是侮辱你吧？”
廖云帆还是低头，但是他轻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赵樱抱着胳膊，又说，“让你脱衣服，给你拍照片，或者在你身上撒尿，逼你吃屎啥的。再或者是，如果有更变态的人存在的话，他们还会不论男女，一概都会……”
“难道你也经历过这些事吗？”廖云帆猛地抬起头，用无助的眼神询问赵樱。赵樱怎么能这么了解这些事情？
“这些倒是没有过。”赵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不过我说的对吧？那些混蛋今天是这么对你的吧？要不然你怎么会顶着这么多伤口还要去碰水，还有你把校服都换了。你去洗澡了，因为某个原因。”
“我说出来的话，你会觉得我很恶心的。”廖云帆的眼神放空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你也不会再愿意吻我的……明明你说过，我只有嘴唇长得好看……”廖云帆鼻子又有些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