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阳光照耀之下,两名王子的车辆在乐团的演奏当中缓缓前进,他们将在塞伦城的中央钟楼下方再次重演两百九十九年前签订停战协定时的情景,届时便是停战庆典正式开始之时。
在中央钟楼附近的人群当中,之前那名曾在罗维广场当中主持演讲的中年学者低声说道:“车走得很慢,路线也没有变化,因此你不用着急,按照之前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我听说那车辆非常豪华,上面一定带有很多乱七八糟的魔法,我们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相信我,普特林。”
中年学者伸手扶住了面前青年的肩膀:“到了这种时候,再去思考‘有没有用’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早就明确过,我们需要这样做……而且也必须要有人这样做,我们都是德兰人,这里的许多人也是德兰人,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流血,尤其是这样可能会流很多同胞的血!”
听见这句话,青年眼睛当中的最后一丝迷茫消失了,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是的,这是回应那些挑衅,除掉那些阻碍我们发展,散播邪恶意志的人最有力的办法!”
中年学者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格拉诺与艾查也在附近,他们会尽力帮助你的。”
说完,他后退一步,微笑着对面前的青年点点头:“那么,我就要去我该去的地方了,普特林,勿忘我等使命与理想。”
青年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不会忘!”
于是,中年学者转身离去,不多时便隐入了人群,再也没了踪迹。
此刻是金酒月二十九号,早晨九点十三分。
王子们的整段行程已经进行了五分之一,中央钟楼也已经鸣响了三十二下。
踏着钟楼在塞伦城中留下的回音,中年学者自人群之中离去,他温和有礼地对着几名维持秩序的警员点了点头,又路过了一名处于警戒当中的法委会执行者,在这之后,又低着头从一名严阵以待的持剑隐士眼前走过……
终于,当钟声响起第三十五下时,他来到了远离人群的一家商店当中,在一名侍者的引导下,他步入了更衣间,魔力波动一闪而过,于是刚刚踏入更衣间的身影立时消失。
几乎同一时间,罗维广场旁那条商团聚集的街道当中,一名穿着华丽的巨耳地精商人急匆匆地钻进了一间地下室当中,片刻之后,之前那名消失在服装店当中的中年人便缓步走出。
不知在何时,他身上的学者衣装已经被一整套华丽的黑色长袍所取代,那长袍的样式看上去与法委会的施法者制服有些相似,但二者之间却又存在非常明显的差别,但即便如此,肃穆的面容、略微卷曲的褐色长发以及笔挺的身形却给了他一种远胜寻常施法者的气质。
在他穿的这件黑色长袍之上,有着些许以银色丝线勾勒而成的图案,然而奇怪的是,这些本该在阳光之下反射出明亮光泽的图案与线条此刻却显得晦暗无比。
就这样,中年学者走过了街道,穿过两条小巷,并最终在第五十二声钟鸣时来到了一栋宅邸面前。
宅邸标号37。
一本有着黑色封面的魔法书自他手中摊开,没有咒语的念诵,也没有施法的手势,然而那封锁、保护着37号宅庭院的防护仪式却于无声的寂静当中失去了效用,他步入庭院,随后又如回家一般踏入宅邸。
上一批“客人”刚走不久,他甚至还能闻到空气当中残留的活人气息。
已经开始熟悉巨耳地精身份的幻形虫们惊诧地看着这名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陌生人”,出于警惕的本能,他们立即便想对这名不明底细的男子进行“驱逐”,然而还没等他们发起进攻,一连十数张书页便从那魔法书中飘然落下,它们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在空中不断飘舞,并最终在客厅中心缓缓落下。
倘若修格此时在场,便一定会发现,这名中年学者,或者说施法者所洒落的这些魔法书页与薇琳曾经使用的完全不同!
虽然两人的魔法书页上都刻画着大量用于感应魔力、快速触发魔法的纹路,但现在飘舞于37号宅当中的这些书页的纹路却极为独特,那些线条是混乱且古老的,看似杂乱无章,但却又似乎隐隐蕴含着某种规律,而当这些书页飞舞起来时,那些密密麻麻,诡谲扭曲的纹路便化作了一条条在纸张上游走的黑色长蛇……
一个巨大且无形的仪式场在瞬息之间降临于此。
那些曾经在薇琳与修格手底下逃脱一劫的幻形虫们根本无法承受那瞬间压迫于自己身体之上的巨大压力,于是包括老谢尔盖在内的所有幻形虫,都在惨烈的痛苦尖啸当中快速地失去了自己获得不久的形体,朝着幻形虫们最开始的不定形粘稠状态转变。
而这还不算完,即便在它们失去了巨耳地精的形体外观之后,仍旧有一股惊人的力量持续不断地作用在它们的身上,于是在那只无形大手的作用之下,这些可怜的魔法生物们被强行驱赶、揉捏在了一起,它们在客厅的中央不断翻滚、融合,并最终构成了一个无比巨大的粘稠液团。
这显然是一個对于幻形虫们极度残忍的魔法仪式。
因为在仪式的进行当中,这些曾经已经拥有了记忆与形体,已经无限接近真正的智慧生命的魔法生物们竟然仍旧保留着些许属于它们的“器官”,它们残存的嘴巴在哭喊,变化而来的眼珠当中满是血丝,残损的肢体则是在自己与同类的黏液当中来回滚动……
中年学者看了这恐怖的场面一眼,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时,远方传来了第六十声钟鸣。
中年学者将魔法书捧到面前,在其封面上绘制的太阳图案上轻轻地吻了一下,随后便将郑重地放在了身前,他在那巨大的不定形粘稠液团前展开双手,就如同要拥抱它们一般,而在他的口中,晦涩且古怪的语句被缓缓说出。
“战争始终之地将为献祭之所。”
“残缺子嗣之骸于此汇聚!”
“无能后辈之鲜血在此流淌!”
“愚昧者的欢庆终将引来怒火!”
“虚无的空壳翘首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