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面对克兹洛夫的提问,向来以学生自居的塔蒂亚娜立即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态度,她思考了数秒,随后开口回答道:“我认为……无论那些渗透者的数量究竟有多少,他们都已经行动了相当一段时间了,甚至很有可能在战争爆发之前,他们就已经有所动作了。”
说到这里,塔蒂亚娜终于有了抬起头来的信心,她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接着说道:“我查过那名‘背叛者’的所有资料,他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他原本就是圣斯蒂尔当地的法师,而且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在替我们获取法委会的情报了……也正是因此,他才能逃过之前的那些检查与筛选,毕竟这项任务主要针对的是那些后来才加入结社的成员。”
“嗯,确实有一定道理。”
克兹洛夫缓缓地点了点头,但紧接着他便接着问道:“不过,正如我之前所说,你喜欢,或者习惯于在没有得到确切的结论与证据前,就凭借自己的虚假臆想做出判断,而这将非常容易将你引入歧路。”
塔蒂亚娜重新低下头来,此时的她不再是一名黑日结社的正式成员,而是像过去一样,以学生的身份听从自己老师的教诲。
“塔蒂亚娜,你不必感到自责与羞愧,因为这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
克兹洛夫缓缓地招了招手,于是后方的一张椅子被强大的魔力所包裹,它缓缓移动了过来,并在塔蒂亚娜的腿弯处轻轻一碰,于是这名紧张且忠诚的结社成员便顺势坐了下来。
塔蒂亚娜对自己的老师还是非常了解的,她知道这是克兹洛夫开始正式讲解与授课时的习惯。
在黑日结社的内部,克兹洛夫虽然拥有着极其惊人的威望而且以不苟言笑出名,但他对于自己的直系下属以及亲手培养起来的学生却是非常耐心的,塔蒂亚娜虽然会本能地畏惧克兹洛夫的严厉,但却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正式的授课机会。
“我知道,你对神祇无比虔诚,对结社更是极其忠心的,但你和我们当中的许多人一样,对我们正在使用与追随的力量了解有限……”
克兹洛夫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他用平稳的语调缓缓说道:“我之所以会向你提出之前的问题,其中的关键之处其实并不在于那些所谓的背叛者们的潜入时间,也不在于他们的具体数量和目的。”
“想要在结社内部长时间地蛰伏,这种事情几乎是做不到的,因为我们所追求的真理,我们的信仰以及那些有着古老神圣起源的力量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任何一个亲眼见证了那些真实之景的人,都将被永久地打上记号……目睹神迹者,亦将被神明注视,这并非空话,而是存在于力量当中的绝对规则。”
克兹洛夫的语速虽慢,但他的言语当中却存在着一种令人无法反驳与质疑的惊人力量。
但紧接着,他的语气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因此,你所做出的猜测与判断其实并无意义,因为哪怕是出身于持剑隐修所,且对那伪神抱有虔诚信仰的持剑者,在亲身碰触了我们的秘仪,并受到了来自暗渊的神圣影响后,他也同样会成为我们的坚定战友,因此在我们的内部,本就不可能出现什么叛徒。”
“那些愚夫,他们早就已经尝试过许多次了……然而在我们的秘仪面前,沃特尔人的密探会轻易暴露,法委会的法师间谍也被早就被处决了不知多少批,至于那些来自其他地区的窥探者,现在也早就已经成为了我们忠诚的战友。”
塔蒂亚娜微微抬头:“您的意思是,我们完全找错了目标?那名结社成员并非什么叛徒,而是单纯的被什么人……‘处理’掉了?”
“呵呵。”
克兹洛夫笑着点了点头:“那么,假设这个新的推论成立,塔蒂亚娜,你觉得谁会最有嫌疑?”
听见这句话,塔蒂亚娜的面色快速地沉了下来,一个名字脱口而出:“费奥兰多。”
对于自己学生的回答,克兹洛夫似乎并不意外,他微笑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是啊,他的嫌疑确实很大……然而,费奥兰多的情况与上一位被你怀疑的成员其实是相似的,二者的区别无非在于一人存活而另一人失踪罢了。”
克兹洛夫认真地问道:“我问你,当你去岩湖矿场调查情况时,是否确认过费奥兰多的身份?有没有人能够证明他与我们秘仪之间的关联?”
“这是当然的,老师。”
塔蒂亚娜点头道:“我随意地挑选了一名矿场的工人,并搜寻了他的所有记忆,费奥兰多在当天抵达矿场时,曾当着许多人的面,公开地碰触了秘仪,并进行了祈祷,他甚至还在秘仪的帮助下实行了源自‘庞然山丘’之神的仪式……经过后续查证,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仪式,才及时地发现了矿工们的暴动,他本人也因此而幸存了下来。”
说到这里,塔蒂亚娜的神情便的微妙了起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终于重新地锁定了一个新目标,然而在老师的引导下,这个才刚刚诞生的推测却又被自己亲手推翻了。
“你看,你的一切想法都应有足够牢固、可靠的基础与前提。”
克兹洛夫显然看穿了自己学生的所有困惑,他顺势解答道:“我之所以关注费奥兰多,只是因为他正处于这一系列事件的焦点位置,他所采取的这些弥补措施以及为集会而准备的那些事务,或许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的积极,而是他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害怕和担忧,并畏惧那些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刑罚。”
“我们应该处罚他么?”
“不,当然不。”
克兹洛夫摇摇头:“继续监视他吧,按照你之前的做法去做就可以了……他仍然是我们的战友,虽然犯了错误,但那并非他的错误,因为他和你一样,并不足以直接与某些危险且堕落的存在相对抗。”
塔蒂亚娜诧异地抬起头来:“您有明确的怀疑对象了?”
克兹洛夫笑着说道:“不止是怀疑,我完全可以肯定,这件事情背后的主导者一定是‘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他是谁?”
“一个叛徒……一个明明碰触过真理却执意悖离,明明背负着神圣的恩惠与眷顾,却又要与神祇为敌。”
克兹洛夫的语气里少有地带上了几分情绪,那是困惑,是惋惜,同时也是愤怒与不满,在短暂的停顿后,克兹洛夫说出了后半段话:“现在,有不少愚夫将他视为那虚假神祇留在梵恩的代言者,又或是用传奇或英雄之类的名称去称呼他……呵呵,修格·恩斯特啊,说不定现在他真的认为自己是那伪神的使者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