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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新的首都
五月末,一个重大消息公布了出来,从六月八号开始,成都正式成为中国新的首都,中央政府各机关全部搬迁到这里来,还有各研究院之类,之前本来就已经迁进来许多移民,如今中央政府机构全部进入成都,连带许多人也都搬来这里,一时间竟然显得成都这个地方人声鼎沸,仿佛忽然之间异常繁荣了起来。
即使是樊白令所住的城郊这一片,向来比城里要冷清一些,从去年到今年也新盖起许多房屋,满满地都住进了人,美乐康超市如今也升级了,赫然成为这一片的大超市,门面重新装修过,居然显得颇为气派了,虽然商品价格上涨,然而进去采购的人却很多,樊白令有的时候也进去逛一逛,在这样拥挤嘈杂的环境里,有的时候便让她感觉恍然回到了地球漂移之前的年代,一切都显得欣欣向荣。
这种时候樊白令就不由得要吐槽系统里面的商业机构,三级系统确实有开通超市服务,甚至还有三十层楼的商厦,气派十分恢弘的了,然而这一类服务就不同于医疗之类,逛商场居然要入门费的,每次一个金币,购物抵货款,进入之后可以随便逛,不限时间,但是假如离开了系统,再要进入就必须重新付费,这就不像系统旅馆,兑换了一定时间的居住权后可以自由进出的,房卡就是系统钥匙。
不过樊白令脑子一转,忽然觉得自己当初的脑筋或许有些慢了,如果暴乱期间自己兑换的不是旅馆居住,而是花一枚金币直接进入商场,那可是多么的划算,商场里面各种物品都非常齐全,可以把常住空间设定在床品区,晚上就睡在那里,商场里也是恒温的,不必担心取暖问题。
唯一的麻烦就是饮食和洗澡,一站式购物休闲大楼里面确实也有洗浴中心,不过那价格就比较贵,一次总要几十枚金币,那里也不提供给顾客用饮水机,要喝水就只好买瓶装矿泉水,而矿泉水的价格最低是两枚金币,倒是好大一瓶呢,足够喝一整天。
樊白令开动脑筋倒是也想到另一个办法,那就是去洗手间喝水,那里用来洗手的水也是直饮水,不过对着水管来喝水那形象就是略微惨了点,这里不提供一次性纸杯,如果要水杯,就得自己买,而且当离开商场的时候要结账带出,不可以寄存在这里以备下次使用,商场毕竟不是旅店,更何况洗手台的水只有凉水,想要自己烧水喝茶是办不到的。
要喝热饮倒是也有办法,那就是去顶楼的餐饮区,那里有世界各国风味的餐馆,然而那价格就难免要比系统便当盒饭要贵一些,毕竟优美的环境也是要钱的,而商厦是禁止外带饮食的,樊白令想在这里点外卖都办不到,算来算去,假如全天住在这里,其实也省不了多少钱,不过倒是有另一个用途,那就是当天气寒冷的时候,下班回来吃过饭洗了澡要入睡了,便住进这里面来,倒是很可以节约电费,一枚金币就可以过夜了,虽然这里都是大包装商品,不设立一元区,然而这也已经十分划算。
当这个脑洞一打开,樊白令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对于系统资源的应用啊,自己还是需要摸索,这样一个省电的好方法,居然现在才想到。
对于成都变成了整个中国的首都,这里的人很是兴奋地议论了一段时间,樊白令也高兴过一阵,正如穆燕姣所说,自己如今是帝都户口了,虽然是住在五环以外,不过终究是成都人。
新纪元之后,户籍制有了新的决定方式,重新划分了户籍,主要是根据现在居住地来确定,毕竟全球大降温之后,北方许多地方不再适合居住,沿海城市也在海啸之中损坏严重,固守原来的户籍制就没有什么意义,那一阵户籍部门也颇为忙碌了一阵,樊白令因为当时已经在成都已经居住半年,而且又有正式职业,因此就划定为成都居民。
不过樊白令高兴了两天,便重新定下心来,无论外界如何,自己还是要努力读书赚金币的,成都成为首都,自己的生活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如今还是专心赚钱比较好。
时间慢慢地过去,这一天大家工间聚在一起说话,有人便说道:“我们成都如今是首都了,怎么不见日子过好一点?首都居民还是这么紧紧巴巴的。”
另一个人笑道:“你还想怎样好呢?我们这里起码保证供电,我家里和我说,我们那十八线的小城,有时候就要停电,只是九月初,还没真正到冬天,就已经这个样子了。”
“小城市是不行啊,现在许多小地方都已经人去楼空,大家都赶到大城市里面来,我们老家县城,如今走在街上半天看不到一个人,简直好像鬼城一样。”
“说是以后小城市慢慢都要缩减了,大家都集中住在大城市里,感觉就好像僵尸末世里,小型生存基地消灭,都往大型生存基地来挤啊。”
“那我们这里的房子岂不是要涨价?”
“可能会吧,毕竟我们如今是首都了呢,想一想从前北京的房价,我们这里大概也要涨起来,那个时候房租都贵哦,还是搬回宿舍去住比较划算。”
樊白令:我好不容易才从宿舍里迁出来,绝不要再次住宿舍。
这个时
', ' ')('候,一个女同事开始讲起家里的事情:“我老公总是和我提到钱的事,说什么这个人的女朋友拿了多少欠给他做生意啦,那个人的老婆家里又出了多少给他开店啦,就我家没钱给他,说我家小气,穷。”
孟凯琳微微皱了一皱眉,说道:“这样很不好,毕竟都是成年人,结婚之后应该自己努力,家里能帮忙也就罢了,帮不了忙也没什么,人毕竟还是要自立自强。”
旁边一个男工友这个时候不知为什么忽然激动起来:“整天就讲钱钱钱,钱是什么?钱就是王八蛋!”
樊白令蓦然间想到穆燕姣之前和自己说过的话:“我爸爸从前和我说,‘赚钱就像沙推水,用钱就像水推沙’,我一句话和他讲,‘花钱就要如流水,钱都是用纸做的’,当时我爸就说不出话来了。”
孟凯琳看了看那个男工,虽然说话粗了一点,不过倒也是有他的道理,亲人之间整天讲钱,确实让人很感到疏离,想的无非都是怎样从别人手里抠出钱来罢了,这位工友想来也是有切身的体会。
于是孟凯琳便说:“结婚本来只是两个人的事,很不必牵扯到其她人,其实不但男方不好跟女方总提钱,女方也不好跟男方要彩礼之类,国家一直说移风易俗,彩礼是对女人的贬低,把女人当做商品一样,也就难怪花了彩礼娶回来的妻子不被看重,动辄就要说是花钱买回来的。”新纪元之后,政府媒体在这方面宣传更厉害了,女方索要彩礼属于非法,是可以起诉的,社会主义新文明不能够承认这样的事情,孟凯琳也认为是物化女性,彩礼增加了夫家对女人的仇恨。
樊白令一笑:“要说要彩礼,确实是不太好,不过如果说不许收彩礼,可能许多人更加不愿意留下女儿。我有个朋友,她家里就明摆着和她讲,就是只要彩礼不给嫁妆,否则还要贴嫁妆,这二十年的女儿岂不是白养了?人家的女儿都给娘家拿钱,她倒是从娘家往外面掏钱,早知道这样,当年就应该把她给堕下来。而且也别觉得自己如果不要彩礼,就是进步女性了,到了那边说是一分钱不要白来的,人家只会觉得占便宜,根本也不会重视的,以后要是吵架,还会说‘到底是做了什么丢人的事,都不敢要彩礼的?’”
孟凯琳登时便有一点目瞪口呆,她在生产线上这么久了,其实早已脱去了当初象牙塔里的超然,十分接地气了,然而此时听樊白令说出这些话来,也觉得十分郁闷,因为她一直认为,买卖婚姻是不对的,这一点无可怀疑,毋需质疑,然而此时一看,事情居然如此复杂,这样子想来想去,居然只有不结婚才能免了这种烦恼,难怪樊白令对于耍朋友之类的事情一向都是淡淡的,毕竟没个光谈恋爱不结婚的,谈恋爱就是为了结婚。
如今孟凯琳对樊白令的观感是越来越复杂了,起初对于《三体》里叶文洁的评述,她以为樊白令太过苛细,而这种苛刻是源于自卑产生的敏感,可是过了一年的时间,樊白令有的时候就能震动她的三观。
比如自己和她解释文革对人性的摧残和泯灭,在那过程中暴露出来的人性之恶,叶文洁因此才绝望,樊白令就说:“人性之恶我从小看到的就不少了,叶文洁她妈对不起她爸,我妈是直接坑我,差点把我给坑死,有时候我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她应该是没钱找代孕的。而且凡是痛批‘人性之恶’的,大概都会把自己摘出去,‘人性之恶’里不包括自己的恶。”
当时自己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最后勉强说道:“可是你要看当时的大背景,在那样墨黑一团的历史环境之中,让人看不到希望,看到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恶,没有光明。”
“怎么叫没有光明呢?村里的那些女人不是对她们母女挺好的?她女儿都是村里的女人喂大的,然后说没有光明,要灭世,她这么样的态度,对得起那些帮她们的女人吗?”
孟凯琳登时便感觉是鸡同鸭讲,两个人完全是两个层面,无法沟通的,樊白令这个人就是这样,每当你和她讨论一些形而上的东西,她总是能给你拽落到形而下,刘慈欣说抽象理论的世界女人无法进入,这诚然是性别歧视,然而在樊白令身上,自己倒是看到了这一点。
其实樊白令有许多话还没有说呢,自己曾经看过《异人傲世录》,那里面的科恩给自己的感觉就是很能装,与神魔两族一样的玩弄人心,自以为神,自己很冒失地在外面发了评论,于是便有人和自己说,“科恩把自己当上帝?科恩在痛失好友之后那毁天灭地的悲愤要怎么说?”当时自己就:Excuse me???毁天灭地?他有这个本事吗?因为他很不幸,所以他做的一切都有理由?自己的不幸是拿来装叉的资本?幸亏自己有一个读书系统,否则科恩倘若按下核按钮,那还真麻烦了。
又过了几天,这一天十五点下了班,工人们纷纷往外走,有一些人这个时候就不在食堂吃饭,回自己家里去吃,樊白令则是常年吃食堂,比自己做饭要省事得多。
她打了一份饭,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便开始吃,一边吃一边看手机上的网文,如今再读过去的小说,别的倒也罢了,上面写的“上午八点晚上十点”,让人很有点恍
', ' ')('若隔世,如今已经是三十小时的计时制度,再没有那样的说法了,有的时候自己读古代小说,“一天十二个时辰”的说法也很有趣,什么子时午时之类,那就是历史更加久远的了。
这个时候,她偶然间抬起头来一看,忽然便看到孟凯琳坐在前方一张桌面前,与一个男子正在聊天,孟凯琳是背对着自己,自己只是通过她的衣服认出来,下班之后她便换了一身便装,肩部绣花的藕色外套非常容易辨认,而那个男子的表情则明显十分愉悦,两个人显然聊得十分投机。
樊白令仔细看了看,那个男子原来是采购部的经理凌宇,自己虽然与采购没有瓜葛,不过工厂的这些头脑人物倒是也都晓得了,有的是通过同事指认,有的则是看工厂网站上的照片,这个凌宇看外貌大概三十几岁,很是白净斯文的,相貌不错,不过除此之外,自己就什么也不了解了,毕竟自己是没有机会接触如此高层次的人物。
樊白令看了两眼,便低下头来继续吃饭,一目三行地又看了十几页,忽然有人在她身旁说:“白令,吃饭还在看书啊?”
樊白令抬头一看,原来是孟凯琳已经吃完了,端着餐盘往外走,此时正站在自己身边。
樊白令笑着说:“光是这样吃饭太闷,就看看小说。”
凌宇走在后面,居然也笑了一笑,搭话道:“你们是同事啊?很用功啊,在这里还要读书。”
樊白令嘿嘿一乐:“都是网络小说罢了,拿来打发时间。”
孟凯琳笑道:“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白白!”
那两个人很快走远了,樊白令虽然仍是看着小说,脑子里却开始转了起来,看她们两个的样子,应该是很熟了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要说孟凯琳有一点真的很让自己佩服,那就是她虽然并不是一个花言巧语的人,但却几乎跟各种各样的人都能交流起来,比如她作为一个大学生,和生产线的工人也能聊得很好,说的话都很切近对方的想法。自己从前曾经听人家说,有一些大学生志愿者组织了一个团体,下乡扶贫,和村长讨论“我是谁”这个话题,这就有点太深了,那位村长并不是大学生村官,哪里会想到这么深奥的哲学课题?
而且孟凯琳也不会为了迎合别人,而故意降低自己的层次,虽然和工友们也有许多话题,但她说话向来委婉文雅,绝不粗俗,不会为了与大家打成一片而满口脏话,说起话来既平实真诚,又显露出自己的教育背景,因此像她这样的人,与高层次的人打交道自然也是得心应手,起码知道应该说什么。
不像是自己,樊白令本来就不擅交际,与工友们相处比较久,互相熟悉了,因此聊天的时候就比较自然,然而和陌生人聊天,樊白令就总觉得紧张,尤其是双方的身份差得比较远,樊白令虽然自尊心很强,内心里是讲自由平等的,不过当她面对一个高级别的人物,却总是想要默默吃饭,不知该和人家怎样交流,虽然这两年自己也是突击读书,然而某些方面的见识毕竟还是有差距。
所以孟凯琳与这样一个人相谈甚欢,倒也是意料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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