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伦敦黑玫瑰奏鸣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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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题目致敬雨夜地狱的同名福华同人文,感谢这位大大给予我创作灵感。

他很久没有碰过那架钢琴。

钢琴老旧得像是尘封许久的日历,木制的琴凳裂开了缝隙,洁白的钢琴变得犹如老人的手指一般枯黄。

四周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分不清月光还是阳光洒进了视野,他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

他必须要找到一个人。

第一夜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艘油轮的甲板上。

海风习习,将他额前的碎发拂得凌乱起来,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何时上的船,又是何时来到的甲板。

一开始,整艘船上只有他一个人,巨大的油轮像沉默的巨人,

悄无声息地潜伏在黑暗的海面上。渐渐的,周围开始有了人,整艘油轮上都挤满了乘客,轮船的烟囱冒出烟来,发出愉悦的“呜——”声。

他觉得有些好笑,但转念一想,又记不起为什么想笑。

他向海面眺望,看到远处黑压压的一片陆土。

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礼帽,低声问他身边的人:

“这艘船要去伦敦吗?”

那个人大概是看了他一眼:“这艘船从伦敦来。”

他有些生气,不知不觉提高了声音:“喂,你知道你在戏弄的是什么人吗?”

那人倒笑起来,那笑声不知怎的让他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您是什么人?”

他张张嘴,愣了一愣,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人反倒一副放下了心的样子,用肘部撑着围栏望向那片陆地,道:“这艘船从伦敦来,要去的地方也是伦敦。”

说着,他回过头来,银色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大半面容,“您想要去什么地方呢?”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我要去找一个人。”

“哦?”那人似乎有些惊讶,又像是饶有兴趣,一会儿又摇了摇头,“嘿嘿”地笑,“在这里,你找不到任何人。”

他看着那人离开甲板,觉得这样的场景在什么地方似曾相识,可是直到那人的身影全然离去,他也想不起一丁点儿东西。

渐渐地,静默的海面开始不安地燥动起来,乌云携着海浪一起翻滚,狂风怒号,豆大的雨点打在了他的脸上。

油轮发出诡异的“吱呀”声,左右摇晃起来。

他脚下不稳,一个踉跄跪坐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少爷,您不要紧吧?”

他顶着风雨咬牙站起来,不满地道:“太慢了吧,塞……”

他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去,却茫然地发现,身后什么人也没有。

塞…什么呢?

他沿着甲板奔跑起来。

前方是黑色的深渊,怒澜咆哮着要将世界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雨打在脸上,生生的疼。

他只记得,非得找到那个人不可。

海水淹没了他的面庞,他眯起眼睛向上望着。海水与空气间界限越来越模糊,逐渐融成了一片黑暗。

他在水中安逸地沉浮着。

第二夜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黑夜。

空气中弥漫着肮脏的雾气,泛着一股工业城市特有的酸味。脚踏在潮湿的柏油路上,路旁破旧昏暗的灯光下孜孜不倦地飞舞着白蛾。

他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怎么样了?”

“十分抱歉,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样啊,那就继续等下去吧。”

“少爷,已经很晚了,而且气温也降下来了。”

“啰唆,我没有那么娇……阿嚏!”

他认出那个少年是他自己,可是旁边人的面容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呵,先回去吧,少爷。”

他向着那一片虚空跑去,人影逐渐消失于视界。

回去,回去哪里?何为归宿?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一片墓地。

冰冷的墓碑鳞次栉比的排列着,那其中,有一座被翻开,露出大半个棺材,里面的尸体被拖了出来,个头矮小的怪物正在将尸体啃食干净。

啃噬尸体的妖怪……是魍魉吗?还是恶魔?

不止为何,心中却没有触动。

并非对死者没有尊敬,只是那血肉模糊的尸首,并非死者,那之中没有灵魂。

他穿过坟墓,漫无目的地寻找着。

“灵魂取走之后的身体,就丢给它们吧。”少年微微别头,望着那些虎视眈眈的乌鸦。

“少爷真是善良呢。”那人单膝跪着,唇角上扬。

所以说啊……

死去的话,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第三夜

“夏尔夏尔~”

“干什么?”

“你知道‘三途河’吗?”

“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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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传说中说,‘三途河’是人死后由人间到地狱的渡河,河岸长满了红色的曼珠沙华……”

“嗯。”他这么随意的应着,等这金发的少女继续说下去,应该又会冒出什么奇怪的念头吧。

“可是为什么三途河岸要长曼珠沙华呢?那种花尖尖的,一点都不美丽。要是长黑玫瑰就好了!”

“嗯。”

“夏尔要和我一直在一起,然后和我一起慢慢变老,一起乘船渡过长满黑玫瑰的三途河吧!”少女快乐地微笑着。

少女在角落里哭泣。

河水在缓缓地流动,黑暗中看不清水流清澈与否,河岸边有盈盈的光,开满了黑色的玫瑰。

本应光鲜的洋裙破烂着,鲜艳的红色变成了陈血般的褐。少女的啜泣声充溢着整片河岸。

他站在少女的身后,欲言又止。少女僵直地回过头来,不是昔日那张清纯可爱的脸蛋,而是泛黄的骷髅,幽深的两个空洞深深地望进他的眼底。

他惊得后退两步,骷髅在冲他笑,发出银铃般的声音,牙齿微微开合:

“夏、尔……我等到了,说好了,我们要一起…渡过…”

这具枯骨,是丽兹吗?

白骨手掌艰难地伸出,极力想要触碰到他。

如果,那是丽兹的话…

他如同受到了蛊惑,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腕。

然而,少女的枯骨却穿过了他的身体,她迷茫而悲切地望着他。

对了,这不是丽兹。

他也早已不是自己。

一切的一切早已消失殆尽。

这具人偶般的枯骨,只是记忆中那个少女虚妄的执念。

彼方的少年啊,你来自何处,又归往何方?

我从伦敦来,要到伦敦去。

执念至此,何事未了?

我…要找到一个人。他迷茫的张张口,垂下眼帘。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没有给他。

对不起。他离开那具枯骨,转身奔跑起来。

那么多的约定,我只能去履行一个。

空余一片黑色玫瑰。

第四夜

“说是…要找那个人,但是什么条件都没给出来,伯爵您要怎么去找呢?”

青衣的中国人慵懒地倚在长沙发上吸着烟,眼睛眯成一条线,这么说着吐出一缕袅袅的烟雾。

这么说来,他记得那个人的模样,记得那双血红的眸子和漆黑的燕尾服,却无论如何记不起那人的名字和身份。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刘吗?

然而,最终没有问出口。

“这话应该我来问吧,伯爵可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哟。”男人弯眼笑着,“难道是为了找‘那个人’?”

“嗯。”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的答案。

“找不到的找不到的~”男人摇着手指,“在这里你找不到任何人的,那个人一定抛弃你了。”

那——

不可能的。

从暗处走来了一个女人,身上一丝不挂地赤裸着。男人微笑着抱起她来,压倒在沙发上。

——因为我还没……

有什么液体溅到了脸上。白色,带着黏腻的腥气。

是精液。

女人被蹂躏着。他恼羞成怒地吼出声:

“你这家伙,在做什么!”

男人的脸色那样自然,那张自然的脸上扬起一个微笑,面无表情的女人抬起了眼:

“您在说什么呀,伯爵,您不也正深陷其间吗?”

深陷其间。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裸体的男女们挤满了周围。

娇喘的双唇,散洒的汗水,诱人的胴体,亲吻、啃噬、疯狂,浓郁得散不去的情欲。

“伯爵,您不妨猜猜看,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呢?”

血红的眸子,漆黑燕尾服之下的是……

原来如此,我也——

“不是这样的。”他开口,声音干涩的发紧,“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这里是……”

——是我的世界。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我的妄执。

淫糜的男女消失了,青衣的男子嘴角上扬。

找到的话,要做什么呢?

将契约完成,我还差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这样啊。

男人轻笑。

可是,就这样下去说不定还比较幸福呢。

第五夜

但是那架钢琴并不是他的东西。

尘封的老旧钢琴兀自响了起来,音符干涩而嘶哑,在破碎的光线中绵长地回荡着。

他并没有碰触过它,那么为什么……

是了,裂开缝隙的琴凳上,坐着那个人。

空气中回荡着的那支曲子,是不属于这世界的旋律。

黑玫瑰奏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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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地吟唱。

“穿过雾气蔓延的伦敦桥,

我要到那窄小街巷的彼方去。

人骨摆动双臂对我微笑,

知更鸟的尸体躺在我的脚旁。

荆棘中的黑玫瑰,

穿过胴体戴在我的心上。

月光下的黑玫瑰,

绽放在少女的人脔上……”

脚下奔跑起来。

没有光明。

即使这样,依旧不能停下脚步。

水紧密地簇拥着他,直到现在才感觉到窒息。

拼命挣扎出水面,他狼狈而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到底过了多久?

时间在这里已经失去了意义。

海面上依旧漆黑一片,沉没的油轮早已不见踪影,四周没有一点声音,静谧得如同死亡。

——不,这就是死亡。

他在死亡的海洋中游动着,身体异常轻盈。不知何时,视线里出现了陆地,那熟悉的港口告诉他,那是伦敦。

港口上站着一个人。

血红的眼眸,漆黑的燕尾服,洁白的手套,那个人的肩膀上趴了一只黑猫,他正绕有兴趣地逗弄着它。

啊……

男人抱起了猫,径自转身走回。

等等……

他游到了岸边,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港口。

我还没有……

男人消失了。他下意识的奔跑起来,心中却有个声音不断地回荡着:

不要过去。

不要过去……这时候的伦敦,应该是…

这样想着,他的面前窜起了高高的火舌,鬼魅般的童谣一遍

遍地回响:

“伦敦大桥垮下来,跨下来,垮下来,

伦敦大桥跨下来,

我亲爱的女士。

用人肉把它筑起来,筑起来,筑起来,

用人肉将它筑起来,

我亲爱的女士。”

第六夜

他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火海,身体并没有被烧灼的痛感。

火海中充斥着将死之人的号哭,已死的尸首在烈火中发出“咯吱”的烧灼声。

他始终不曾停下步伐。

“回去吧。”

“回去吧。”

“不要再往前了。”

“你不属于这里。”

面具在对他笑,黑猫幽怨地叫着。

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洋娃娃手牵着手环绕着他跳起了舞。

精致的脸被火焰烧的扭曲。

坏掉的音乐盒在咿呀作响。

“迷茫的少年旁,

开满了漆黑的玫瑰花。

最重要之人的残影啊,

消失在火海的彼方。

不如就留下这里,

永远的幸福不会离去…”

少爷……

少爷。

仿佛,非常非常遥远的彼方,传来这样的呼喊。

他推开洋娃娃,踩过面具,在火海中大喊:

“你在哪里!出来!”

我一定…非得将它交给你不可。

那声音微微的、轻不可闻地叹息着。

——我的少爷。

——我……也一直在寻找您啊。

——但您,又在哪里呢?

他愣住。

我又……在哪里呢?

第七夜

终于,想了起来。

为什么要以如此的妄执寻找着他。

他要给他的东西,那份完成契约的最后条件。

那是自己,是现在承载着他的意识的——

这份灵魂。

在这个不知名的世界中徘徊七夜的这个自己。

烈火在他的身后狂热地燃烧着。

他垂手而立,眼底被映上了罪恶的通红。

毫无触动。

是了,这场火,这一切罪恶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哪里响起了掌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如此一来,找到了。

他——夏尔.凡多姆海恩睁开了眼睛。

凌晨

眼前,是执事的笑脸。

红色的眸,漆黑的燕尾服,洁白的手套。

什么嘛,这个人…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啊。

这么想着,露出一个微笑。

“终于想起来了吗?我的少爷。”

“是啊。”疲惫的声音,“塞巴斯蒂安。”

华丽的水晶吊灯,半掩上窗帘的落地窗,镶嵌着繁复花纹的茶几,上面摆放着冒着热气的茶壶。

“我的灵魂,你拿走吧。这样一切便都可以结束了。”

据说,人死之后,灵魂会徘徊在人间与地狱之间整整七天。你七天的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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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所闻,便是灵魂自己的妄执。

如果在这七天之内将死者的灵魂唤回,便可能复活死者。

“那之后再说,少爷一定很劳累了吧。”完美的执事露出完美的微笑,来到茶桌前,“稍等片刻,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但是,若是轮回间隙的七天已过,现实会化作妄执,妄执会变成现实。

大大地松了口气,这么一来,就结束了吧,那些幻觉和虚妄,全部都——

“啪啦!”

是茶杯摔破的声音。

茶桌旁并无执事的影子。

“塞巴斯…蒂安?”

“呵。”

虚空里响起笑声,老旧的钢琴奏出声响。

那里仅仅摆放着……

一只黑色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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