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彻底与封重分手后,钟幕的精力全部投入到了自己的生活里。
他在大三时就有一篇原本为了参营准备的论文,现在可以直接改进后拿来使用,因此毕业论文几乎没什么好操心的。临近毕业,钟幕和陈有星每天到处乱跑,把这四年没吃过的、吃不够的馆子统统来一遍;去蹭刑事司法学院的犯罪学,一脸茫然地听犯罪痕迹检验课程;或者跨越整个小区,就为了体验一把新教学楼智慧教室的老板椅。
“小幕,”陈有星突然感慨,“问一个凡人才烦恼的问题,四年下来,你会觉得……遗憾吗?也不能说遗憾吧,更类似于怅然若失。”
“现在要毕业了,我总是忍不住去想,我这几年都做了些啥。说起来学了很多课,是高中的十几倍,但其实都是期末突击复习,一个假期就全忘了。”
“我现在还记得圆锥曲线的‘设而不求’,知道特殊点的位置,可去年学的怎么做假账……不是,怎么查账,全还给老师了,就记得课堂上‘精彩纷呈’的账目了。”
陈有星和钟幕坐在学校大礼堂的后排位置,这里正举办一场学生商务礼仪素养大赛,每年专门面对大一学生进行选拔,全方面考察学生的职场形象、礼仪和语言,是新生中热度最高的一个比赛。
钟幕和陈有星这种都快毕业的人自然是看不上的,但现在还没到考试周,正是大一小朋友满校乱窜,见到个学院作文比赛也要积极参加的时候,大礼堂灯光全开,座椅豪华,两人便也凑热闹来看看。
毕竟大家都心照不宣,这个比赛光明正大地拼脸,每年前几名全是各有特色的俊男美女。
陈有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一边和钟幕感慨人生:“我当了四年单身狗,社团和活动参加了一些,好像也没什么印象了。高中时候还想着,上大学就去做喜欢的事情,毕竟中学由不得我选,为了高考只能天天学习,而大学总能自由了吧?还这么年轻,这条路不喜欢,就换一条走好了。”
钟幕偏过头,神情专注地听着。
陈有星望向讲台,现在正站在中央发言的是个女孩,英语流利,穿着职业装,面带笑容侃侃而谈。
他有些恍神:“现在才发现,好像关键的也就那么几步,大学,读研或出国,工作……这些定下后,生活的城市也就定下了,轨迹也划好了。”
“能清楚地感觉到,随着时间往前推,自己离自己的梦想一步步的,越来越远……但每一步又都是我自己选的。”
钟幕沉默着拍拍陈有星的肩膀。
被这么安慰性的一拍,陈有星仿佛惊醒般,连忙自嘲地笑笑:“话说回来,虽然你那个学长真不是东西,但是……有时候也挺羡慕的,至少小幕你当时确实很喜欢他,不像我,感觉四年来想痴情一把,都找不到对象。”
——都没碰上很喜欢的人。
“……”钟幕想了想,认真道:“都会有遗憾的。”
大学埋头于学习与竞赛,很多同班的脸都没印象;考研时学到胃里泛恶心,失眠,晚起,而一旦没有完成计划就会控制不住地焦虑,思考要不要继续……如果一部分人因为没有目标迷茫的话,那另一部分有目标的,会不断怀疑自己放弃那么多,全身心奉献给某一个目标或某一个行业是否值得。
“而且,”钟幕对着陈有星笑起来,带着些许忧郁的表情极有迷惑性,“从结果来看,谈恋爱却在毕业前分手,和没有谈的性质不是一样的吗?说不定单身的时间论文都写出来了。”
陈有星:“……”那还是有区别的……
他正要说什么,突然目光一变,猛地看向门口,差点叫出声来:“幕幕你看,那个不是……!”
钟幕顺着舍友的方向看去,怔了怔。
平心而论,钟幕的学校每年盛产数不清的行业内精英,金融方面尤其强势,每年举办的各种比赛虽然说只是校级,但都有四大行和各种银行冠名支持,这场商务礼仪比赛也不例外,由当地龙头企业赞助,获胜者除了有常规的奖金和荣誉证书以外,还能获得该企业非打杂部门的实习资格。
因此大礼堂前两排坐着的评委,除了校领导和学院教授以外,还有赞助企业派来的人力资源部门领导,这种能在大公司混到高层的都是人精,一边能说会道,态度和善,一边又让被点评的学生深刻意识到自己有多菜。
现在是半决赛,赛程过半,台上女生结束发言正要下台,前门口却进来一个高个男人。
这位“不速之客”看也不看众人,几步走到主席台,直接坐上中心位——就在最中心的书记旁边,比赛开始到现在,一直是空着的。
一种大腹便便的校领导和发际线堪忧、不修边幅的教授之间,男人英挺的眉眼显得格外年轻,脸上笑意温和,坐下后朝四周微笑着说了什么,于是各位裁判纷纷点头,比赛继续。
“那是……”陈有星喃喃道,“封重?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硕士提前毕业,破格提拔为我们学校教授了?”
“……”
钟幕看到封重
', ' ')('落座后,那位企业派来的领导直接站起来朝人打招呼,态度热络眼神谄媚;看见封重双手放松地放在桌子上,衣服是平常上班穿的那套,露出的一截手腕上戴着曾经送给他的表。
不说封重明显志不在学术,就算他逆天到两年读完硕博,还没正式毕业就被学校永久聘用,也不至于让赞助公司领导如此讨好——
“不对,”陈有星也反应过来了,“他是南铝那边派来的?这么年轻就……诶等等,南铝现在的老总是不是也姓封来着,我记得有堂案例分析课研究过他们的债转股政策,说董事会有决策失误……”
钟幕沉默地盯着下方。
自从那次离开封重家里后,他和封重已经有近一个月没见面了,一个是待在学校还没毕业的学生,一个是虽然正在读研,但大部分精力放在工作上的半个社会人士,平常的生活本来就没什么交际,一旦有人主动断了联系,就好像从对方生活中直接蒸发一样。
现在,封重坐在第一排正中央,西装革履,笑容完美无缺,有多少人在欣赏和鼓励台上那位漂亮女生,就有多少人在惊艳眼热突然出现的英俊领导;钟幕坐在大礼堂后排,被层层座椅遮挡。
钟幕记得那天临走前,封重问他“东西都带走了吗”。
他当时点头,却有些不解:“有一个房间门没有关紧,里面有一个笼子……”
和男人同居这么久,钟幕从来没发现这个笼子,是他走之后买的吗。
封重面色不变:“嗯,马上会用到。”
钟幕下意识道:“你不是对动物毛发过敏——”
笼子肯定是拿来养宠物的,那么大的笼子,估计还是某种大型犬。
“自然是为我未来伴侣准备的。”封重礼貌地回到,“这就和你没什么关系了吧,钟幕同学。”
——人都走了,还管这么多?
“……好。”
钟幕默默点头,心想,可能是下一个女朋友养了很喜欢的宠物,封重于是宁愿忍受过敏吧。只是不知道是多么名贵的品种,笼子都是玫瑰金的。
……
钟幕往下望,只见封重拿起话筒,微笑着对讲台上的女生问了个英文问题,低沉的嗓音衬得那全损音质的话筒都顺耳了几分。
女生立马露出同样得体的笑容,两人一问一答,都是发音标准,言语流畅。
钟幕英语水平过关,自然能听懂封重问的只是一个基础知识问题,他其实大一也参加过这个比赛并拿了第五名,所以只要钟幕愿意,也可以和封重进行同样的对话。
然而……钟幕看着女孩脸上甜美的笑容。
那笑容发自内心,真切而富有感染力,并且能随着封重每一个语气微妙的停顿及时调整表情。
是讨人喜欢的、让人舒服的,与封重这种人天然有默契的。自己一辈子也做不到的。
“小幕?”
陈有星缓过神后,用气音问他,“你知道他家里这么有钱吗?”
他们大部分人只知道封重考研逆袭,创业厉害,还是个富二代,可普通的富二代和南铝集团董事长的独子完全不是一个性质啊——
南铝集团主营铝制品及其他材料制造与精加工,虽然属于实业,没有互联网金融那么高大上,但却是国际权威机构认定的产业结构合理高效型企业,现在国际关系缓和很多,南铝每个季度光出口收益就极其惊人,是国内铝制品行业当之无愧的龙头公司,闷声赚大钱那种。
钟幕摇头。
封重只说家里人安排他上班,家里开公司的,但从未透露过自己竟然是本地太子爷之一。
“他故意瞒着你?”陈有星刚有些兴奋的神色立马垮了,他恶狠狠地:“这群有钱人脑子有病吧?你都和他处了这么久,还藏着掖着?怎么,怕你偷他家铝罐啊?”
“一想到我要给这些万恶的资本家做假账,然后背锅,然后去监狱和我的同学们打斗地主,我就生无可恋,而这些吸血鬼还能继续骗身骗心,剥削工人阶级……”
钟幕:“……”
他正想认真地告诉舍友,自己也剥削了别人的精力时间——帮忙辅导考研;和肉体——高强度上床时,周围突然爆发阵阵掌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