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幕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前男友的家里。
准确来说,是前男友家的客房里,装修和主卧没什么不同,连被子上的纹路都极其眼熟。
沉默地盯了一会儿脑袋上的天花板,完全清醒后,钟幕下意识地转过身,却蓦的僵住了。
——一股陌生的、极为尖锐的酸痛感瞬间从身体各处凶狠窜上来,宛若一道蛰伏已久的毒蛇,咬得他闷哼一声,脸微微发白。
这是怎么了,被狗咬了吗?手腕、下半身、膝盖、腰……昨晚……
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钟先生,您醒了吗?”
钟幕小心翼翼地偏过头,只见床边单人椅上坐着一位年轻男性,身着职业装,手里拿着文件夹,望过来的目光恭谨而关切。
他记得这个人,是封重的私人助理,叫小朱。以前封重偶尔起床晚了,钟幕便能瞧见这个人上门,多半是有急事找过来。
那时候钟幕一般坐在餐桌前,抬头笑着对来人打个招呼。
一来二去两人也算勉强混个脸熟,钟幕的印象里,封重这位秘书办事干练专业,几乎从不多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早上看到他时,秘书的眼神似乎都有点怪异。
钟幕无法形容究竟是怎样的怪异,只觉得很像小时候看的古代权谋电视剧里,忠臣望着妖妃的眼神。
“钟先生,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似乎知道钟幕记不清了,秘书一板一眼开始交代经过,“昨天您遇到歹徒,报警后又打了封经理的电话,我们比警察早一步赶来,发现您已经昏过去了,时间太晚送回学校不方便,就把您带到封经理家里了,正好您本来也住这里,希望您不要介意。”
——所以是他昨晚自己摆脱了那个中年人并打了110后,没有打哥哥的电话,反而打了封重的?
分手了还阴魂不散,这种行为一定很令人反感吧。
“……谢谢。叫我小钟就可以。”钟幕摇摇头,他脑海中蓦然浮现一张熟悉的脸,隐隐绰绰的,却又怎么也看不分明,“麻烦你们了。请问……是谁送我回来的?”
秘书一愣:“呃,是我和司机,封经理在加班抽不开身,就派我们来处理了。”
似乎是怕钟幕觉得上司竟然如此狠心,连情人的求救都置之不理,一心只有工作一样,秘书连忙补充:“封经理最近确实比较忙,抽不开身,他很关心您的,还让家庭医生过来看了。”
“……本来也不应该麻烦他的,谢谢你。”
钟幕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又睁开。
明明才过去几个小时,可无论他如何去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就仿佛一场镜花水月,从那道不对劲的影子开始,所有情景都成了支离破碎的片段,遇见了谁、遭遇了什么……白茫茫的,只有浑身的疼痛提醒他并不是无事发生。
“钟先生,医生说您昨晚摄入了微量γ-羟基丁酸,俗称‘迷幻药’、‘听话水’,药效发作时会产生平静、思维迟缓、性冲动、防备心丧失等情绪或症状,药物代谢完后则难以想起发生过什么。所以现在不记得很正常,后面静养几天就好。”
“歹徒警察已经抓住了,还要麻烦钟先生下午去警察局做一下笔录,我们这边律师已经了解过情况,钟先生当时是完全的正当防备,您放心,封经理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对您非常关心——”
秘书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只见钟幕在床上默默躺了一会儿,似乎太闷了或者想起床穿衣,竟然就这样直接当着秘书的面掀开了被子。
霎时,一具身材匀称、皮肤白皙的年轻人身体完全暴露在秘书视线下,这是一副不管异性同性看见了,都会情不自禁夸一声“美”的肉体,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纯白美好到近乎俗气的事物,比如天边的云朵,冬日的雪地什么的。
……如果云朵上面没有疑似性虐的痕迹,雪地没有穿着吊带睡裙的话。
钟幕低头,他跪在床上,默默看着自己手臂上、锁骨上的各种青紫痕迹,所有印子都被医生细致地涂了红药水,层层颜色叠在白皙皮肤上,仿佛全身上下都被什么发疯的野狗来来回回啃了几遍一样,乍一看简直惊心动魄。
但是因为药水的掩盖,一时也看不出来这是撞伤擦伤还是什么别的伤口,硬要说成是和歹徒搏斗时留下的……也勉勉强强。
“小钟?”
秘书心中窒息,心想这下嘴也闷狠了,他都没脸再说好话了……秘书下意识想扭头,又觉得都是男的,这么搞实在奇怪,只好僵硬地看着钟幕去扯睡裙上的吊带。
细细的黑吊带,绕过布满吻痕的肩头蜿蜒下来,睡裙胸口是深v领,钟幕自然不可能撑起来,然而配着上方那两截笔直突出的锁骨,和v领阴影处若隐若现的掐痕掌印……早晨光线轻飘飘照过来,明明是瘦削的年轻男性身材,却呈现一种近乎性感的妩媚。
在钟幕看不见的地方,睡裙裙摆皱着叠上去,露出的小腿上也全是零星散落的吻痕,连脚踝都隐隐透着指印,那力道一看就是成年男性在
', ' ')('极度亢奋中失控攥出来的。
钟幕沉默不语,他瞳孔澄澈,眉眼间浅淡的郁色也染上了自己都没发觉的春意和餍足,眼睛下方泛着不明显的青黑,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过度频繁激烈的性事导致的、极富情色意味的疲惫。
秘书略微恍惚,突然听到上司的情人问他:“请问有衬衣吗?裙子有点冷。”
“咳,有的,我这就给您拿来。”他心想这也太乖了吧,被折腾了一晚,昏睡时还被迫穿了这种玩意,现在上司也不在现场,竟然都不发火……他把提前买好的衣服递给钟幕,那些狰狞的痕迹被一寸寸遮盖。
收拾干净后,外人眼中的钟幕便是一位位再标致不过的漂亮男性,不笑时透着股淡淡的疏离。
“我送你吧,要不然先吃个午饭,然后再去警察局?”
钟幕思考片刻,觉得如果点头的话,这种行为应该属于“分手了还在占前金主便宜”,虽然他实在记不起来自己给封重打过电话……于是他客气地拒绝了:“谢谢朱秘书,我自己过去就可以,麻烦您等一下把医药费和衣服的价格发我,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们了,等有空我一定登门道谢。”
“小事,还是小钟反应快,直接把人打趴下了,我们和警察也就前后脚到而已,”秘书摆摆手,也不勉强,“那我们一起下去吧,正好顺路。”
钟幕这次没拒绝,秘书的车开不进来,两人一起往小区外,中途不可避免经过那家咖啡馆。
视线不经意扫过去,钟幕目光凝住了。
——靠窗的卡座,坐着一道背对他们的熟悉身影。
还没等钟幕说什么,旁边的秘书就有些浮夸地叫出来:“啊?封经理不是应该在上班吗,怎么在这里……啊!经理对面怎么坐了个女的,他不会在和人约会吧!”
先别说有几个正常人会选择工作日上午十点多在咖啡厅约会,就秘书这个夸张的语气,来个路人也会觉得不对劲。然而钟幕毫无察觉,只是认真道:“不要紧,我们从路左边走,不会打扰到他们的。”
“……”秘书毫无防备被噎住了,他凭借丰富的工作经验大脑飞速转动,立刻想出一套新的说辞:“小钟,之前一直等着你,我还没吃早饭,小钟有事吗?如果不急的话,不如陪我里面买份包子……欧、欧包。”
钟幕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是我麻烦您了,走吧,我没有什么事情,您随便点。”
两人一起进了咖啡馆,秘书点了拿铁和甜点,就极其自然地带着钟幕来到一个恰好无人的空位置——距离封重所在的卡座不远不近,属于刚好能听到谈话,又不会被发现的那种。
钟幕自从见到男人的那一刻起,就避开了目光,尽量当做这个人不存在。然而不知为何,明明分手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却在瞥见那道身影的瞬间,身体内部莫名酸软,大腿甚至克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仿佛唤起了什么隐秘的、自己却毫无印象的记忆。
他和秘书面对面坐着,相对无言,钟幕于是低头端详手腕上的淤青。
耳边突然飘来对话声——
“封哥,你也知道的,我们父母关系好,最近两家合作也多,所以……”
“不好意思,”封重看着面前长相明艳的女孩,笑容温和,却语出惊人。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很抱歉耽误你的时间。”
朱秘书连忙去看钟幕,做了一个近似“极为震惊”的表情。
钟幕神色有些疑惑。
“啊……?你、你不是单身吗。”
“暂时而已,原本有稳定对象的,结果被甩了,”封重笑容透着点苦涩,“我不懂得珍惜,人家没有安全感,把人惹哭后就分手了。”
女生竟然情不自禁有些同情了:“怎么回事,方便说说吗?”
“和对象确定关系的时候,人家正好在考研,这种关键时刻,我肯定不好打扰,对吧。”
钟幕突然发现对面的朱秘书拿了面镜子出来。
“前几天嘴巴上火了,现在看看有没有消。”朱秘书一脸坦荡。
钟幕默默看了眼这面足有A4纸大小的镜子,立在桌上,有一大半都向他这边斜过来,正好可以看见某人小半张侧脸。
只见镜子里的封重,神色是极为罕见的落寞:“都说考研期间别谈恋爱,谈了十有八九考不上,我当时和对象正式确定关系之后,心里的负罪感与日俱增……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想见又怕打扰学习,想抱又怕耽误他睡觉……结果没想到好不容易熬到考研结束,把人给作没了。”
他叹了口气,脸上那彬彬有礼的笑容看上去极为勉强:“他说他只是利用我,不过我不在乎,能继续在一起就好。我正打算下午去求复合呢,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人回心转意,你有什么好方法推荐一下吗?钱,权力……还是一篇核刊,一份不公开的数据库?”
“我这几天还去加了健身强度,应该不会对我的肉体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