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了?”时徽转过身问道。
在走出图书馆大门的下一秒,任霁突然停下脚步,怔怔看着他。
现在距离国庆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任霁的治疗进度不错,心理医生开始减少催眠次数,希望病人能自己主动记住白天和夜晚发生的事情。
临近期末,时徽和任霁基本天天泡在图书馆复习,如果不是几个月前他们还睡一张床,时徽的花穴和后穴里不知被任霁内射过多少次精液,任霁的后背也不知道被时徽抓出多少道痕迹的话,就现在这副样子,两人简直是教科书般标准的学习好搭档。
“你……”
任霁看着他,脸上显现出略有茫然的神色,很快又变成带着疏离和客气的笑意,身体防备地后退一步,“我要出去吃饭,你也是吗?好巧。”
“……”时徽的脸色几不可见地苍白了一点。
几乎在任霁露出那个标志性笑容的瞬间,时徽就知道发生什么了——今天早上任霁没有去看心理医生,应该是目前记忆恢复得还不太稳定,又忘记他了。
这个场景时徽并不陌生,过去他自己都逐渐习惯男朋友突然间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所以时徽也下意识做出了曾经无数次会做出的回应:点点头,肯定任霁“碰巧遇到”的言语,然后尽快离开。
没想到这一次,时徽的身体才微微往外一撇,任霁竟然像受惊一般,往时徽的方向迈了一大步,比刚才退后的距离要大得多的那种。
“等等……”任霁话说到一般就卡壳了,他眉毛微微拧起,好像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叫住时徽,只是以一种近乎失礼的目光紧紧盯着时徽,仿佛生怕他跑掉一样。
“……”时徽也看着任霁,男生脸上一副不解又急迫的神色,甚至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他心里一动,把身子转回来,第一次说出了和从前每次都不相同的回答:
“我们约好了一起吃饭。”
可惜的是,时徽虽然可以开口解释,但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毕竟他们每一次都是口头约定,如果任霁只相信脑中记忆的话,那也有点麻烦了。
任霁用一种很奇异的脸色看了他一眼,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到备忘录。
在时徽的印象里,任霁的备忘录主要记录和学习计划有关的事情,吃喝玩乐一律不纳入,这也是过去白天的任霁没有发现异常的原因。
而时徽不知道的是,任霁的备忘录早已大变模样——依旧主要记录学习计划,只是页面最上方用加粗黑底白字置顶了一段话:
“我是任霁,坚决记住时徽是我正在追回的老婆,坚决相信小时的话,抓住一切相处机会!切记,不要怀疑!”
“……咳,是的。”任霁把手机放回兜里,又朝时徽走进一步,好兄弟般搂着他的肩,“不好意思,脑子还没有完全治好,一时间有些短路。”
他看向时徽,“你放心,我一定……”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生硬地改为,“我们去哪里吃?”
你放心,不管我有没有完全治好,都会尽最大努力不断记住你的。
任霁摸了摸口袋里的一张小纸条,不用看也知道,上面肯定是相似的提醒句子。
“不吃叉烧包就可以。”时徽好像没注意到任霁别扭的转移话题一般,语气如常。
不知道晚饭时候会不会又重复一次这样的事情。时徽默默想。
但经历过这一次,他好像突然有了些勇气和底气,有底气在面对任霁陌生又带着怀疑的眼神时,努力故作从容地告诉他自己一直想说出口的真话。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应该回应得再快一点,语气尽量温和一点。时徽在心底默默规划。
他后来反思过去的事情,觉得所有隐患都不是由一个人造成的,自己如果当时对任霁、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再多点信心就好了。
然而今天傍晚,时徽不仅没有等到自己的“日臻完善”,甚至连任霁本人都没有等到。
准确来说,距离两人约定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了,时徽在图书馆门口站着背了半小时单词,也没看到任霁的身影出现。
这在平常几乎是不可能的,任霁基本都会比约定时间提前两三分钟等时徽,边等边随手折点什么,玫瑰小鸽子啥的,时徽到了就顺手送给他,这一段时间下来,时徽出租屋的玻璃罐里面已经攒了大半罐任霁的手工作品。
而现在不仅人没到,也没有任何电话短信通知。
图书馆自习室很多,时徽担心自己直接上去找人会恰好走岔,打算再等一会儿,等到饿了再进去看看。
就这样又站了十分钟,他才等来任霁的电话。
“不好意思时徽,我这边出了点事。”
时徽赶到六楼走廊处的公共座位时,任霁正陪在一个面带惊慌的女生旁边,小姑娘脸上还带着泪痕。
“她刚才来厕所,这里的厕所比较偏僻,”任霁对时徽苦笑,“结果发现隔间外竟然有男生在偷窥,吓到了,那个男的拔腿就跑,这个女孩
', ' ')('反应过来后边喊边追,我那时正要上个厕所再去找你,听到声音后就赶紧跑出去拦人,可惜有些晚,还是被混账跑掉了。”
“当时追得急,忘记带手机,人跑掉后发现女生有些害怕,就想陪她等到警察和保安过来。”任霁道,“一时昏了头又走不开,刚才才想起来给你打个电话,对不起小时,耽误你时间了。”
时徽背着书包站在任霁面前,静静听完了一切解释。他看着明显惊魂未定的女生和任霁裤子上的灰印子,突然问他:“你受伤了吗?”
“啊,没什么,追得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任霁话说到一半,被旁边的女生哭着打断,“同学,我看到你跑下楼梯时那个猥琐男朝你甩了东西,你被绊倒了!你伤得重不重?对不起,你真的是个好人……”
“……”任霁无奈道,“谢谢你的好人卡,男生皮糙肉厚,没什么的……”虽然比时徽之前踹的两脚伤得重就是。
他没有想到的是,下一秒,时徽竟然直接单膝跪在他面前!
“小时!”任霁瞬间被惊得魂都要掉了,赶紧想去拉时徽,时徽完全不理他,自顾自把任霁的裤子往上卷。
这个天任霁只穿了一条单层牛仔裤,膝盖一露出来,就能看到上面新鲜的破口与淤青。
在女生担忧的小声惊呼声中,时徽维持着半跪在任霁两腿中间的姿势,从书包里拿出了应急药包,给任霁的伤口处小心地涂碘伏。
“不是很严重,应该不要去医院。”时徽下颔线紧紧绷着,“伤得位置不太好,这几天尽量不要用这只腿爬楼梯。”
“嗯……嗯。”任霁愣愣看着伏在他两腿之间任劳任怨的时徽,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十分感动,但是禁荤好几个月的任霁莫名想到在两人热恋期,疯狂厮混的那段时间,他的小时简直是百依百顺,每天晚上写完数学作业,他抱着刚从浴室里出来的小时不停亲吻,从眉心到鼻尖,再一路往下,亲得时徽冰冷的眉眼里盛满绵绵春水,缠在他腰间的大腿扭动间妩媚得要命,湿热的小穴无规律地吮吸,简直恨不得下一秒就绞出男人的精液,把整个子宫都灌满……
任霁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有些庆幸他上半身穿的羽绒衣不是短款,可以稍微遮掩些许。
他看着时徽低垂的眉眼,写完数学作业……
任霁神色有些怔愣,是啊,他的小时当时为什么会接受他的告白呢?明明之前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像有意思的模样。
那天晚上,时徽拒绝那个男生后,面对自己粗糙仓促至极的表白,他答应得几乎没有犹豫。
比起早有好感……更像无所谓的模样,那种“有面前这个家伙作为男友也好,没有也没关系”的模样。
是因为自己数学不差,又很乐意讲题目吧。任霁心想,其实他最大的情敌恐怕不是任何光鲜亮丽,有具体形象的男男女女,而是抽象至极的数学。如果他是个对数学一窍不通的美男子,估计时徽看都不看第二眼。真要算起来,自己还沾了数学的光。
时徽仔细地处理好了伤口,收拾完垃圾站起身。
任霁急忙开口:“你先去吃饭吧,耽误这么久,肯定饿了。”
时徽摇摇头,“我和你一起。”他坐到任霁旁边,拿出一本数学相关的通俗小说,和任霁一起等待警察的到来。
有两个看着就很可靠的男生守在旁边,再加上任霁极有技巧的安慰,女生明显安心不少。学校隶属的派出所警察半小时后赶来,带走见义勇为的任霁和女生去做笔录。
等这一番折腾过去,三人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已经近九点了,时徽在外面等人的时候去便利店买了热腾腾的奶茶和饭团,递给任霁和那个女生。
婉拒女生想要请客吃饭的请求,任霁在嘱咐完这个小姑娘有任何结果第一时间通知他们,遇到麻烦也尽管找他们帮忙后,就和时徽一起往美食城走去,准备再吃点东西,然后送时徽回家。
时徽挑了家眼熟的店,任霁则不知为何,迟疑了一下才进去。
“真的对不起,我自己要逞强,耽误你这么多时间。”
任霁愧疚地对时徽道。他知道时徽时间宝贵,今晚来来回回三四个小时,恐怕预先计划好的学习计划全泡汤了。
时徽摇摇头,他正要开口,端面上来的老板娘突然惊喜地道:“你们两个小娃娃终于一起来了哇!”
任霁拿筷子的动作一僵,时徽抬头不解地看着老板娘。
“哎呀,”老板娘也看着时徽,“你个男娃娃是不是住在旁边那栋楼,经常来这里吃面嘛。”
时徽点头。
“那就没错了!”老板娘笑眯眯,“本来你一直和这个老俊俏的娃娃一起来的,两个感情可好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从来没看到你来过,倒是这个眼生的一直来,吃不了辣还非要点,也不知道自己找什么罪受哦。”
任霁低头专注地舀了一勺面汤,好像没发现时徽直直刺到脑门上的目光。
“大学交个好朋友挺难得的,高高兴兴一起来吃面不好嘛。”老板娘
', ' ')('端过来的面上,牛肉分量明显超标,“你的面,最辣,我还记得!”
“谢谢。”时徽低声道。
老板娘笑着走开,任霁不得不硬着头皮正对上时徽的视线了。
“你不能吃辣吧。”时徽道。
“我……”任霁看着时徽,大脑急速转动,他脱口而出,“口味不同的两个人在一起也能幸福的!”
时徽默默瞅着他。
任霁脑门上简直要渗汗了,刚才安慰女孩子那股机灵劲简直毫无痕迹,头脑发热之下,竟然吐出憋了不知多久的真心话:“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小时……我很早就喜欢你了。”
“……”
“我……我勉强算的上比较会猜人心思,情商还可以吧。”任霁断断续续道,“所以,合作伙伴就算了,亲密的人,我真的不喜欢猜来猜去,直率点不好吗。”
“我当时第一次见你,觉得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性子很骄傲,从小到大众星捧月那种,不会有什么同理心。”任霁回忆过去,脸上不自觉带点笑意,“没想到后来发现,虽然不关心的人你态度很冷淡,但对在乎的人就很好,一点不藏、无微不至的那种好,也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心眼。不像我,谁都想讨好。”
“嘴上说着找我问题目,但真要算的话,学习上你给我的帮助还多很多。”任霁道,“所以如果是为了数学题,你其实可以……”
“不是数学题,不一样的。”时徽突然说。他脸上看不出喜怒,任霁自然也没发现时徽桌下五指攥紧的左手,“吃吧。”
“哦,哦。”任霁愣愣道,垂下头有些丧气地吃面。
两人结完账从店里出来,走到时徽出租房的楼下。按照以往的经验,任霁现在就可以离开回寝室了。
但时徽在临走前,突然停下了脚步,像是单纯的不解一般,偏头问任霁:
“如果你很早就对我……有好感的话,为什么后来态度好像不太一样了?是因为那些谣言吗。”
因为那些被包养的谣言?
“不是,”今晚说了这么多,任霁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我之前不知道为什么在那里自作多情,觉得你好像对我不太一样。你应该不记得了,当时不是借你团徽吗,你对我好像笑了,我还没见你对别人这么笑过,所以年轻气盛的我就自以为是,以为我俩肯定有机会。”
楼下昏暗的光线里,任霁没看到,这句话后,时徽近乎失态地转头看他,想马上对他说话的样子,但又强行忍住了。
“后来那些谣言我没相信,但觉得你应该是有喜欢的人了,原来之前一切都是我脑补过多……我还挺颓废的那段时间,就想离你远一点,赶快忘掉你,不要再天天晚上一个人跟傻子似的伤心失眠了,但同时又想引起你的注意;几种心情拉扯之下,对你态度就很奇怪。”任霁自嘲道,“我当时对你的心思扭曲得……自己现在看都感到离谱。”
时徽一时没有回应,任霁觉得自己肯定是被讨厌了。
他摸了摸怀里的东西,想这可真不是个好时候,但不管了。
“时徽。”任霁郑重地地念出时徽的名字,“我有个东西想给你。”
他拿出那个时徽送的,有小熊挂件的钥匙扣,上面缺的耳朵已经被补好了。
“我订了一个同款的钥匙扣。”任霁拿出另一个崭新的布朗熊,不同于时徽送的白西装小熊,这个是黑西装。
“我知道你当初接受我应该只是想找我问题目,没事的。”任霁紧张地吞咽进一口空气,“我现在脑子已经基本治好了,同时已经借用各种科学手段采取了很多应急保障措施,我可以发誓,就算我忘掉自己也不会忘掉你。”
任霁用空余的手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时徽,时徽下意识瞟了一眼,竟然是任霁三点全漏的裸体照,直视镜头,左手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右手是校园卡,简直是标准的裸贷拍照姿势。
“要是我哪一天又混账把你忘了,还死不承认,你就把这个照片群发我的亲朋好友,搞臭我的名声!”任霁一脸严肃。
时徽:“……”
“我觉得这一段时间相处以来,我没有故意迁就,但我们都还挺合拍的,我很开心,你好像也不讨厌我。”
“小时。”任霁道,“如果你还对我有好感的话,如果你……愿意重新和我在一起的话,就接受我的这只小熊,好吗。”
“……”时徽沉默不语,居民楼前这片狭窄空间里无人路过,一片寂静。
任霁拿着小熊那只手,手臂肌肉从紧绷逐渐到松懈。
果然……任霁想,今天可不是一个好时机,我还浪费了人家那么久学习数学的时间……
清亮的男声响起。
“那个团徽我一直留着。”
时徽声音带着不自觉的发抖,却是在回应任霁很久之前关于团徽的话语。
这句话背后的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任霁惊愕地看向时徽。
“我总是忍不住看你,我以为你给我买团徽……也会给
', ' ')('别人买。”
刚才那些不知道怎么出口的话,突然顺畅起来:“国庆那几天,我都在图书馆,一道完整的数学题都没看下来。”
他控制不住的发呆,去看和任霁症状相关的论文。
时徽眼睛睁得很大:“我确实很喜欢数学,但我喜欢你,是你很有勇气;我只对……我以前只对数学感兴趣,你好像对很多东西都很热情。”
“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不觉得浪费时间,我觉得你很厉害,我很佩服你这么做。”
“大一的时候,你为了同学课表被学院排错天天跑去学院,得罪行政老师也要讨个解决方法,我应该——做不到吧。我那时候开始关注你。”
“和你相处不是因为数学题,世界上数学学得好的那么多,能讲题目的老师一抓一把。”时徽轻声道,“只是你正好可以给我讲题,我喜欢你给我讲题的样子。”
“照片不必给我,我电脑里你的裸照太多了。我想说,我相信你,相信你……不会再忘记我。”
“我也有错,后面我一定百分百地去信任你。我们都重新开始。”
任霁捏着小熊钥匙扣的手在发抖:“小时……”
时徽拿过那枚钥匙扣,套到了自己的饭卡上:“谢谢你,我很喜欢。”
任霁试探着拉住时徽的手,时徽没有拒绝,他看向任霁,唇角带笑,眼中闪着简直令人目眩的微光。
“砰”一声轻微的闷响,两只小熊碰到一起。
两人慢慢地接吻,路灯下的影子相互依偎。
——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