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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徽回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他当时在酒店楼下的便利店随便买了点吃的,进地铁站前几口匆匆吃掉,这下回来洗漱后又坐到书桌前看了会儿论文。
鼠标划了半天,时徽盯着满屏幕的英文,只觉莫名心浮气躁。
感觉到效率的低下,他索性关闭网页,本想去做一些不费脑子的PPT。视线无意中划过床头柜前放着的,任霁随手丢在这里的外套,动作一顿。
——其实时徽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对任霁白天的冷漠习以为常,也不想改变的。
他尝试过,尝试过在晚上做完爱后,早上和任霁一起去上课。
刚醒来的任霁明显还记得他,两人一起洗漱吃饭,结果在快要走到教学楼前时,任霁的表情突然有一瞬间的怔愣。
那时的任霁摇了摇脑袋,然后看着他,礼貌中带着迟疑:“嗯……好巧?”
任霁的表情和语气都好像是一个人走着走着,突然碰到了不太熟悉的同班同学一样,客套地打了个招呼。
那是时徽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任霁“忘记他”的整个过程。他看了很久面前的人,直到任霁都有点不自在起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当时的时徽摇摇头,什么也没解释。
——一直不感冒的同性突然告诉你,我们一起走是因为不久前在一张床上醒来,我其实是你的男朋友,而且还是你告的白。这些话会有人信吗?
任霁恐怕只会尴尬地询问时徽要不要去校医院精神科看看。
时徽是天生的同性恋,外貌上的便利让他从不缺追求者,但时徽开窍很晚,封闭式的高中与竞赛训练把他禁锢在一张张没有青春萌动的黑白色试卷里,时徽是来到大学看到任霁后,才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真切的心动。
那是大一上学期,大家还没有所谓的“学霸”概念,任霁不仅是班长,在各种小组合作中也主动担任领导者,热心地帮助同学,人缘极好,好像无论什么麻烦都不能让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一样。
这是和时徽的冰冷寡言截然不同的温柔,时徽总是不经意把目光停留在这位后来的“学生会长”身上,班会无聊的主题宣传、展示时的从容不迫、竞争荣誉称号时简短精炼的发言……更何况,时徽总是隐隐觉得,任霁对他应该有点不一样的,好像更温柔,更热心一些。
有次时徽参加一个活动临时需要团徽,问遍周围都没找到,任霁开始也没有。正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任霁竟然半夜从学校狗洞里钻出去跑了一家很偏僻的杂物店,买到团徽特意送给时徽,且什么也没说;还是时徽自己有一次偶然听到他舍友问“你小子大晚上钻狗洞要约会哪位仙女”才知道的。
时徽后来把价值一块五的团徽仔细地放在了抽屉的最深处。与此同时,他开始忍不住总是找任霁问题目借笔记,对于任霁的任何问题也花费最大的心思去思考,尽力给出最通俗易懂最全面的回答……
曾经时徽以为,可能到了一个足够熟悉也恰到好处的时间点,他们两人中的一个就会做出什么举动,于是关系也会随之变化,他们可能会牵手,拥抱。
后来时徽才发现一切都是自己的想当然。
好像是系里一些风言风语开始滋长的时候,任霁对他的态度就开始直线下滑,变得极为冷淡,不得不进行的合作中,也在有意无意避开……
“任霁?”一次挑战杯竞赛里,几人商量完选题后开始闲聊,其中一位组员笑着说,“他应该是稳稳的下届学生会长吧,喜欢他的女生估计不少,我的一位舍友期末考试压力大去找他,人家细致安慰好几个晚上,人品真是没话说。”
时徽在旁边专心整理可用的选题方向,没有说话。
他想,那些应该都是自己的错觉,任霁不过是对所有人都报以最真挚的帮助而已,他不是例外的那个,他恐怕只是“自作多情”,心里藏着见不得人的心思,所以硬是从任霁磊落的行为中抠出了不存在的“两情相悦”。
任霁估计是发现了他错误的、对于同性的喜欢,用冷处理表示拒绝吧。
所以本来已经逐渐死心,打算专心于学业的时徽,在那个晚上收到从天而降的、仿佛恩赐一般的告白,简直没有任何理由不点头;所以即使发现白天的任霁对他不假辞色时,他也没有再尝试争取任何作为“男朋友”的权利,他担心一旦更主动点,一切就会像任霁当初莫名的冷淡一样,连晚上的温存也没有了。
现在……时徽看着自己的手腕,这一次比以往都要严重,情趣手铐里虽然有绒毛垫着,但他还是被勒出了深红色淤血一般的印痕。时徽不怎么喜欢含痛,不过碰上去确实有些疼。
他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高中第一次期中考试,他凭超过第二名三十分的九门成绩断层第一,闻名学校;高考那年数学奇难,他以将近七百分的恐怖高分让那一届全市都记住了他的名字,粘贴在光荣榜的头像被人半夜悄悄割了偷走;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时徽都有底气和资本去要求一段真心实意的平等感情。
', ' ')('如果脑子一直不好,那……时徽沉思一会儿,还是点开电脑某个私密文件夹,把视频用邮件发了过去。
——————
任霁在房间里,直直站了几分钟,才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能力。等彻底能动时,他后背已经布满冷汗。
时徽的话很短,简明扼要不难理解,但是消化这个事实委实要很久——难道自己在白天的时候不仅没有把时徽当恋人,还冷眼相待?还怀疑自己被带绿帽,对时徽进行了性虐待?
任霁哆嗦着打开手机,开始回忆一切被自己忽略的不寻常之处——是啊,晚上在一起不需要线上聊天,白天怎么可能不用微信联系?可两人微信记录清清清白白,最近十几天才好了点;手机里几乎没有合照;自己无论怎么回想,白天的记忆里时徽好像都恰好缺席……
任霁拨通舍友的电话:“喂,我对时徽怎么样?”
舍友被任霁这没头没尾一句搞蒙了:“怎么样?你们不是去游乐场约会去了吗,我怎么知道你们这对狗男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之前呢,半个月之前?”
“你不是因为那些传言,对人家挺冷酷无情的吗,连题目都不愿意讲,谁知道后来真香的那么快……”
任霁啪一下挂断电话。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抽出笔,他在心里暗骂一声傻逼,开始在纸上叙述一切来龙去脉,并放到酒店最显眼的地方;他又打了心理医生的电话,紧急约了最快的咨询时间。
他知道现在跑去和时徽痛哭流涕请求原谅也无济于事,因为一旦白天那个傻……那个自己醒来,一定瞬间前功尽弃;当务之急是暂时治好脑子,早晚都要治;然后白天晚上轮流道歉……
披上外套去见医生,任霁边等电梯,边打开手机搜索“男朋友/女朋友生气该如何挽回”。
——————
任霁早晨被闹钟吵醒的时候,还是在酒店房间里。
他莫名头疼,脑袋昏沉沉的,记忆还停留在定外卖的那刻,他抱着时徽……对,时徽呢?
任霁心中一惊,掀开被子,明明已经被他锁住的漂亮恋人竟然不在了。
这一刻什么别的心思都通通退后,任霁甚至来不及看桌上放的纸条和备忘录里一小时后即将进行的第二次心理咨询,只是急急划开手机,想要给时徽打电话——
一封邮件突兀地弹出手机页面。
任霁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想也不想点开邮件,下载视频。
视频似乎挺大,任霁等了好几分钟才下完;加载完毕自动播放,一片漆黑的屏幕里,镜头晃动,突然出现两具纠缠的肉体!
任霁下意识“啪”把手机屏扣在了桌面上,以为是什么色情视频病毒;但很快那股熟悉感又督促他翻过来,皱眉看着屏幕里正在上演的激情片段。
镜头先是扫过一大片白皙的脊背,两扇蝴蝶骨直直展开,上面布满红痕;很快晃到两人交合的地方,拍视频的男人在那个白腻的臀瓣间快速抽插着,淫靡的水声伴着皮肉撞击的响亮声音,明明不是什么制作精良的GV,但无论是男人粗大深红的阳具与不时映入镜头的腹肌,还是被肏着的那个男生绝佳的身材与皮肤,估计都是一放到色情网站就能疯传的程度。
任霁心里那股熟悉感更强烈了,来自拍视频的那个人穿了一件他去年常穿的同款衬衫;来自另一个男生被阴茎贯穿身体时,蝴蝶骨的走向与腰间的弧度,以及令人脸红耳赤的呻吟……
镜头转化角度,一张过分冷淡也过分漂亮的、布满潮红的脸猝然出现在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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