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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时间在一楼进行,大厅正中是张巨大的电子屏,上面影像扭曲两下,出现一个肥硕的人脸。
所有的政员密密麻麻坐在椅子上,仰头望着这张脸,苍老遍布皱纹,法令纹深深垂下,尖细的双眼浑浊,脸上的油脂在屏幕里反射着光。
这张脸简直是集齐了所有令人讨厌的特点,当他咧开嘴时,包括七二在内,所有人汗毛倒竖,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电视机砸烂。
他是人民公敌普朗托。
不管是通敌叛国,滥杀无辜,中饱私囊,还是奸淫幼女,甚至不孕不育,通通都是因他而起,他都是罪魁祸首;在暗杀总席失败后,他就逃到了国外,在各个国家间挑拨离间做搅屎棍,还悄悄在国内威逼利诱各种信仰不坚定的民众,秘密组织叛党,宣扬极其邪恶残忍的异端思想,试图颠覆政社的统治,他确实是人民公敌。
七二感觉胃里一阵阵痉挛,他将手腕抵在大腿上,攥紧拳头,看见普朗托张开嘴露出一口被烟酒熏黄的牙齿,臭味似乎能顺着溢出来。
“一群猪猡!瞧瞧你们,哈哈!政社最恶心的死狗!”普朗托又开始了对政社恶毒的诋毁和污蔑,这种谩骂毫无逻辑,乍一听有点道理,却又会在普朗托耸拉着眼皮,对你恶毒一笑的时候让人立刻惊醒,甚至开始犹疑地环顾四周,害怕有信仰不坚定的人犯了思想罪。很快,普朗托又开始用那仿佛含着痰的粗哑嗓音开始更荒谬的长篇大论。
仇恨时间过去三十秒,当敌国的军队开始成片出现在普朗托的身后时,仇恨达到了一个小高潮,七二浑身都在痉挛,身体里血液横冲直撞,那种脑袋里一片嗡嗡的感受甚至比高潮还让人头皮发麻,他咬紧牙,恨不得冲上去——
“蠢货!”旁边不知道谁爆发一连串的脏话,用自己的手肘疯狂砸着椅子扶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光幕大喊大叫,声嘶力竭地对光幕里的普朗托极尽侮辱,可没有用,没有用,那个又肥又丑的男人还在诋毁政社,那些军人残忍又冷血,沉重的军靴声仿佛下一秒就要踏破他们的国家,把他们赶尽杀绝或者凌虐致死……
七二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仇恨时间不到一分钟,他对普朗托、叛党和敌国的仇恨都达到了最高峰,他也完全失去了理智,像一个疯子一样大声叫喊,他从小都是一个善良的,从未对人恶语相向的好人,可这一刻,他感到非常恐惧,又极度憎恨,他恨不得把普朗托用一切最极端的酷刑折磨死,车裂煮熟凌迟什么都好;他浑身打颤,嘴唇毫无血色,希望能赶紧来一个人,快,打倒普朗托——
那张肥脸突然消失了,总席的影像出现在光幕上,军装挺括而神色肃穆,带着一种让人简直想要跪倒祈祷的安心感,事实上也真的有人这么做了,所有人都发出剧烈的呼气声,好像劫后余生的狂喜。
七二抬起头,看着那张英俊的脸,眼珠黑沉沉的,明明充满军人的肃杀,可凝视久了,却有种错觉,好像他敬爱的总席,他刚刚结婚的丈夫正对你,只对你一个人微微笑着,告诉你别害怕了,他和政社都永远保护着你。
总席似乎说了两句话,又似乎什么都没说,但这不重要,他的存在和语调就是一种保障,在场的政员都在低声念着总席的名字,第一排的一个男政员眼中泪花闪烁,仿佛光幕里的男人是他赖以生活的救世主。
原本狂热的仇恨毫无保留、彻彻底底地化作对总席和政社的狂热崇拜,七二羞愧地意识到自己两分钟前对总席的质疑有多么荒谬——为什么要找原因?
不要问为什么,也不应该质疑,所有亲密的感情本来就会带来痛苦,所以政社才会宣扬政员与政员禁止相爱,新话词典里以后对这个字的使用对象也只会限于政社。
不要去期待总席会怎么对他,只要自己坚定信仰,永远毫无保留地爱慕总席就好……
七二幡然醒悟,原本那些乱七八糟的烦恼一扫而空。光幕熄灭,大家开始搬起椅子准备回办公室,每个人脸上表情都有点扭曲,仇恨夹杂着亢奋。一个大家都仇恨的目标仿佛一剂强效兴奋剂,政员从工作到一半的疲劳中彻底醒过来,神采奕奕。没有人能不沉浸于这短短两分钟的仇恨时间。
搬起椅子,七二也要离开,没料到的是,他刚才太过疯狂,在情绪最剧烈的时候猛力踢着身下的椅子腿,现在才发现那处伤口彻底崩开了,鲜血洇红绷带,他一动就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抱起椅子的瞬间就直直往下倒去。
旁边的同事连忙要扶起七二,一双手却抢先一步,双手握上他的肋骨处,稳稳撑住他。
七二抬起头,熟悉的绿眼睛笑盈盈望向他。
“注意一点。”昨天把他绑在电椅上审问他的男人,此刻显得彬彬有礼,“是昨天把你弄伤了吗?不好意思。”
那双手本来扶着七二的腰,正好按在腰部昨晚被总席掐出的一块青紫上。七二闷哼一声,手便飞快移开了,改为抓着七二的肩,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谢谢您。”这个男人穿着核心政员的黑制服,周围人都若有若无离远了点,七二连忙道谢,露出一个惯
', ' ')('常的温柔笑容,那张惊魂未定的脸上展露出脆弱和美艳交错的媚意。
“我叫艾尔,”绿眼睛男人直接一手一个提起自己和七二的椅子,径直往前走去,七二不得不跟上去,“你是总席的新妻子?我前两天看到了你们婚礼的直播,你很好看,也和总席很配。”
“您过誉了,谢谢您。”七二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能问几个问题吗?”艾尔转过脸看着他,这个男人明显身材很好,肩膀宽阔胸肌结实,提起两把椅子毫不费力,“你非常喜欢你亲爱的总席?”
七二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没有人不喜欢……”
男人笑了笑:“如果坐在那里的人换了一个,你也会立刻移情别恋吗?”
“……”换一个?
“总席是不会被替代,不会衰老也不会死去的。”七二莫名脊背发凉,“这个假设不成立啊。”
男人继续笑着,目光随意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在怜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小可怜。
“我本来想向你求婚的,没想到被你那个化为乌有的旧老公抢先了。”男人来到七二的工位放下椅子,“我以为什么机会也没有的,现在看来……”
他突然单膝下跪,还没等七二惊慌地后退一步,就抓着他的脚踝,麻利地替他解开染着血的绷带,用随身携带的药物止血并重新包扎好伤口。
“怎么流汗了,哪里不舒服。”男人起身后,看着七二,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手帕,擦了插七二布着细汗的侧脸,深绿的眼睛像两颗名贵翡翠,“养好伤口,小心留下后遗症。”
说完,他对七二笑着点头,挥挥手就离开了。
七二看着那道深黑色的背影,沉默片刻,重新坐到椅子上。
夜晚十二点。
“总席……我……唔!”
他刚一进门,他的丈夫就摁着他的肩,把他强行抵到门上,炙热的亲吻很快覆了上去,双唇被用力地吮咬。
“嗯?”男人垂眸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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