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脸上的忧色更深,“翰林清贵,若你尚了公主,对你的名声会不会不好?”
葛拾一似是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只要能与殿下在一起,我都不在乎。”
这样的话,若是以前,长乐早已是心花怒放了。可不知为何,今儿听起来却觉得有些油腔滑调,和他表现出来的温润君子形象有些格格不入。
长乐心下动摇得更厉害,顿了顿,又道:“我预备在叔父寿辰那日,向他坦白一切。自小他都很疼我,不如我就直接请他赐婚,可好?”
葛拾一神色微凝,有些懊恼地说:“若是我考得再好一些,能得陛下召见,就可以亲自请他赐婚了。让殿下提出来,始终是委屈你了。”
长乐摇摇头,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葛大哥已经很厉害了,你靠着自己一步步从偏远小城考到了上京,最后金榜题名,及第登科,着实让人佩服!”
葛拾一谦和地笑了笑,平静的目光很快地闪烁了两下,眼底浮出了压抑不住的怨恨。
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就此放弃。可他不能,诸葛家满门都死在了顾杞手里。灭门之恨,岂能相忘?他不能为仇家效力!
顾杞死了,就让他的儿子还债!纵使杀不了永安帝,自己也会让他付出代价!
长乐被他阴翳的眼神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抱歉。”葛拾一也陡然反应了过来,又恢复了温和的面容,解释道:“我就是想起以前在家乡时的事情。某自幼家贫,父母供我读书进学颇为不易,日夜辛劳,早早就过了身。子欲养而亲不待,每每想起来,都不禁让人悲从中来。”
长乐的眉眼爬上一丝哀愁,神色莫名地点点头,“我明白葛大哥的感受,我现在都有些记不住父王的长相了。”
葛拾一垂眸微笑,遮住眼里那一闪而过的不屑。
自小过着锦衣玉食的公主能明白什么?能明白何为家破人亡、何为流离失所、何为食不果腹、何为寄人篱下、何为忍辱负重?
长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有些沉默,他身上刚刚那一瞬所散发出来的悲伤和脆弱她都清楚感知到了。说实话,她甚至有些想要直接质问他,想让他澄清那些误会。
她把这股冲动压了下去,开口问道:“葛大哥的家里是什么样的?”
葛拾一表面依旧温柔地回应着,心下却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他安排的那些人怎么还没有来?明明刚刚就和他们说好一会儿来杏林对饮赋诗,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