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谢府的马车上,看着谢梦莹郁郁寡欢的神色,红豆试探地问道:“姑娘就甘心这么离开吗?”
谢梦莹目光一暗,眼里流露出悲凄之色。
“沈府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与其留在这里受人唾弃,不如先离开这里。”
沈郗的变心虽然伤她至深,可天地浩大,就算没了沈郗,她也要好好活下去。
这一日的傍晚,从都察院回来的沈郗被松露请到了朝晖院里。
沈郗进门的时候,众人都已在席间坐下。
沈嫣笑吟吟地望着他,热络地说道:“二哥,你快坐下。”
等沈郗眉目清冷地入了座,沈嫣面上露出了娇羞的笑,欲言又止地看向了一旁的刘氏。
刘氏见状,会心一笑,神采奕奕地对众人说道:“今天一早,王家就遣人来说亲了。”
闻言,江绮罗面上堆起笑意,忙不迭向沈嫣道喜。“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嫣儿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沈嫣面上羞红,眼里却满是得意。
见状,沈鹤心头一紧,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沈郗。沈郗安静地坐着,眉眼疏淡,显然并不在意。
沈鹤只得看向刘氏,语重心长地说道:“母亲,王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提亲,摆明了是要借机攀附,哪有什么真心可言?”
此话一出,刘氏面上的笑意一凝,沈嫣也顷刻间脸色大变,惊怒道:“大哥这是什么话?先前二哥不在府中,王家特意等到二哥回京才来的,这分明是重视我,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攀附了?”
沈鹤面色一沉,苦口婆心地说道:“嫣儿,我早就跟你说过,王栩不是什么好人,你若一意孤行非他不嫁,往后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沈嫣气得脸色通红,赌气地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就是要嫁给他,他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的。”
见气氛僵持,江绮罗忍不住劝道:“夫君,我们都知道你是关心嫣儿,可你有没有想过,对嫣儿来说,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才是最重要的。”
沈鹤眉心一紧,诧异地看着江绮罗。只见她叹息道:“婚姻之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你就由着她去吧。”
闻言,沈嫣面上的怒意消散几分,感激地看向江绮罗。“还是大嫂最懂我。”
沉默许久,刘氏也开口说道:“放眼望去,整个京城也找不出比王家更好的人选了。嫣儿如今都十八了,可是再也耽误不得,你就遂了她的心愿吧。”
沈鹤心中郁结,可抬头看见沈嫣由怒转喜的面色,以及江绮罗满脸的劝告,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你想嫁就嫁吧。是好是坏,你都自己受着吧。”
见一向反对的沈鹤松了口,沈嫣不由大喜,信心满满地说道:“大哥就放心吧,王栩会对我好的。”
沈嫣的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从始至终沈郗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事实上,从坐下来的那一刻起,望着身边的空位,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许知窈。
从前的她是不是也这样游离在外,静静地看着他们谈笑说话?
回蔷薇的路上沈鹤叫住了他。
“二弟,方才在饭桌上,你为什么不阻止嫣儿?”沈鹤面色暗沉,眼里是强烈的责怪。
沈郗淡漠地抬起眼,波澜不惊地说道:“为什么要阻止?”
看着他冷漠的神态,沈鹤心头一悚,面上更添了几分严厉。“你明知道王家居心不良,却还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沈郗淡淡地看着他,眼中生出了几分讥嘲。“路是她自己选的,她该学会为自己的选择承受后果。”
“二弟!”看着他这副冷漠的样子,沈鹤的心里既愤怒又失望。“嫣儿是你的妹妹,你不能不管她。”
沈郗自嘲地笑了笑,看向沈鹤的眼神多了几分悲凉。“我连自己的事都管不好,哪里能管她?”
沈鹤从没见过他这副自怨自艾的模样。他的二弟从来都是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可为了一个许氏,他竟消沉至此。
“你若是还惦记着弟妹,就去把她找回来吧。”沉默片刻,沈鹤语重心长地说道。
沈郗平静的眼眸有了片刻的波动,可下一刻就神色落寞地垂下眼:“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神情,沈鹤的心中浮现了一丝不忍。犹豫片刻,他终于开口说道:“我知道她去了哪里。”
闻言,沈郗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你知道……”
看清了他眼里的怀疑和希冀,沈鹤幽幽叹息道:“那日我听闻弟妹要和离出府,几番开口挽留,她却执意要走。眼见天色已晚,我放心不下,便让人悄悄跟着她。”
“我的人跟了她两日,起先她只是在一间客栈住了下来,后来不知怎么,竟去了京郊码头,坐上了南下的货船。那货船开往苏州,想来弟妹便是去了苏州城。”
沈郗黯然的眼眸倏然一亮,看向沈鹤时已多了几分神采。
“苏州?”他反复低喃着,不敢相信她竟然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你若是想去找她,就早些去吧。她一个弱质女流,在外头定然很是艰难。”想起许氏决绝离去时的眼神,沈鹤心中也生出了几分唏嘘。
他看得出来,自己这个素来冷情的二弟,怕是早就对许氏情根深种了。
比起爱而不得,爱不自知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沈郗理清了头绪后,神情激动地看向了沈鹤,感激道:“多谢大哥。”
沈鹤淡然一笑:“你我兄弟之间,还说什么谢?去吧,把弟妹找回来。”
看着他包容宽和的神情,沈郗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一场秋雨降临的时候,向朝廷告了假的沈郗坐上了南下苏州的客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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