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神情微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许知窈轻轻拉住了他的手,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沈郗回过神来,转头看着她,淡淡摇了摇头:“没什么,外头热,我们进去吧。”
见他不想多说,许知窈也就没问,牵着他的手,缓缓走进了庄子里。
穿过门廊,走过庭院,便看见了一片种满了荷花的池塘。
荷花已经开过一轮,碧绿饱满的莲蓬俏生生地立在池塘的中央,周围的荷花掩映在圆润如玉盘的荷叶之间,随着微风的吹拂而缓缓摇动。
池塘后头是一处怪石嶙峋的假山,边上有一座凉亭,四面都挂着纱帘,看着颇有意趣。
沿着青石小路穿过假山,远远的就看见一片竹林。竹林后头是一道拱门,穿过拱门便是一座小院,院墙的牌匾上赫然写着“怡然”二字。
许知窈凝眸看了片刻,恍然笑道:“这是你写的字吧?”
成亲多年,他的字迹清瘦飘逸,许知窈一眼就能认出来。
沈郗的目光落在了那块牌匾上,久远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
少女托着腮,眉眼间满是轻愁:“都说怡然自得,乐天忘忧。如今这忘忧亭是有了,就缺一个怡然居了。将来我定要让父亲再给我盖一间院子,圆了这缺憾才好。”
那时候他心中暗笑,不过是一座院子,哪里值得她为此烦忧。买下这个庄子后,他就让工匠在竹林后头修了这间院子,还亲自写下了牌匾。
往事早已成为浮云,再看眼前这快牌匾,他的心中已经生不出任何波澜。
身边的小妻子温柔善良,早已扫去了谢梦莹留下的阴霾,成为了他此生的唯一。
来之前吉祥已经跟庄头打过了招呼,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清爽整齐。
进了屋,便有一个十三四岁穿着鹅黄裙衫的小丫头迎了上来。见了人,她也不怕生,只笑着行礼。
跟在沈郗身后的庄头笑着说道:“二爷,这是小女玉儿,她年纪虽小,可干活很利索。听说您和夫人要来,她求了我好几日,说要来伺候夫人。”
沈郗上下打量着玉儿,见她生的灵巧,也就点头应下了。“那就留下吧。”
见沈郗肯留下她,玉儿面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连忙谢道:“多谢二爷,我一定会好好伺候夫人的。”
怕玉儿年纪小不经事,吉祥特意叮嘱道:“夫人如今有孕在身,你伺候的时候务必事事小心。”
闻言,玉儿大大咧咧地笑道:“你放心吧,去年我娘怀着弟弟的时候,也都是我照顾着的。”
看着玉儿爽朗的笑容,许知窈不禁生出了几分好感来。
庄子不大,沈郗也从没来过,因此一直都是庄头一家在打理。
午饭是玉儿的娘李婶子做的,山野小菜虽然简单了些,却胜在食材新鲜,味道也不差。
知道许知窈害喜厉害,李婶子还特地去后山摘了一篮杏子送来。
望着篮子里黄澄澄的杏子,许知窈食指大动,一连吃了十个才停下来。
自从怀了身孕后,她的身子越发疲乏,用过午膳后就懒洋洋地躺在了床榻上,不过片刻便沉沉睡去。
许知窈入睡后,沈郗走到了旁边的茶室。吉祥早已泡好了茶,神色恭敬地等在了那里。
沈郗来到榻前坐下,捧起茶杯轻抿一口后,肃然问道:“那头有什么动静?”
吉祥缓缓抬眸,神色凝重地回禀:“庄子外头看着还算平常,可据莫大人所言,里头有一队武艺高强的侍卫,就连往来进出的下人都要细细盘查,寻常人很难进去。”
听了吉祥的话,沈郗眉心一紧,眸光暗了几寸。
忽而,他放下茶杯,若有所思地说道:“去采些莲蓬回来。”
“啊?”见他岔开了话题,吉祥一头雾水地望着他,满眼都是疑惑。“二爷想吃莲子?”
沈郗的眉心慢慢松开,眸光晦暗地看着杯中的茶水。“摘一筐莲蓬送到谢家庄子去,就说是我送给谢姑娘的。”
闻言,吉祥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是,我这就去摘,一会儿亲自给谢姑娘送过去。”
说着,他利索地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看着吉祥离开的身影,沈郗缓缓地拿起茶杯,透着层层水汽,望向了窗外那一片翠绿的竹林。
傍晚时分,谢梦莹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丫鬟红豆抱来了一个竹筐,里头摆满了新鲜翠绿的莲蓬。
“从哪弄来的?”谢梦莹懒懒地瞄了一眼,嗓音疏淡地问道。
红豆将竹筐放在了桌上,犹豫着说道:“是沈二爷身边的吉祥送来的。”
“哦?”谢梦莹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他人在哪?”
见她眼里起了兴致,红豆徐徐说道:“吉祥已经走了,说是沈二爷见庄子里的莲蓬长得好,想着姑娘爱吃,就让他摘了送来。”
谢梦莹记得沈郗曾经说过他在京郊有座庄子,还以此为由想让她离开沈府。
这些日子她从兄长那里听到了不少沈家的事,也知道沈家的小公子麟哥被许文瀚毒害身亡,可这一切早已和她无关。
只是好端端的,沈郗怎么会到庄子里来,还特意给她送了莲蓬?
她已经不是那个少不更事的娇柔少女,也没那么单纯好哄了。沈郗若真的对她还有情意,当初也不会决绝地将她赶走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想到此处,她勾唇一笑,眼中生出了几分兴味。
不管他存着什么心思,她都乐意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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