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芝霎了霎眼,鬼使神差地用手背去碰对方的胸膛,触手滚热,既柔软又坚硬。裴隐南尚没有任何反应,他倒慌忙缩回了手,仿佛有火从手背一路烧到全身,让他坐立难安,连看对方一眼都做不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片刻的静默后,耳畔忽然传来布料摩挲的轻响。裴隐南倾过身来找他的正脸,神情困惑:“这样就是治病?”
听到对方的声音,龙芝愈发紧张,半晌才迸出两个字:“不是。”
“那是什么意思?”
火势蔓延到了脖颈以上,龙芝知道自己一定脸红了,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偏偏脑袋里乱成一团,只能呆呆地坐着。裴隐南又迫近了些,龙芝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气,很温暖的芬芳,像是好几种合香混合柑橘的味道,妖也喜欢熏香吗?他不由自主地往后挪动,听见对方低声唤他:“喂。”
他抬起头,仓促得险些撞上裴隐南的鼻梁,原来他们已经离得这样近,近到龙芝都可以从对方眼瞳中看见两个小小的自己。从前在朝中时,他见过胡人,也见过天竺人,可他们长得与裴隐南都不一样。对方有窄而长的、近乎妩媚的眼尾,还有饱满的、鲜红的嘴唇,轮廓却深邃英挺,有这样一张脸,是男是女已经不重要了。
“原来你和那些人一样,也有他们的坏毛病。”裴隐南哂笑,主动放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再盯着我看,别怪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不知为什么,听到对方的威胁后,龙芝反而坦然了,一本正经道:“为何是坏毛病,喜欢欣赏漂亮的东西,漂亮的人,难道不是天性么?”
“欣赏?”
手腕忽然被扣住,裴隐南稍一施力,龙芝就狼狈地朝对方跌了过去,栽进一个火热的怀抱里。铺天盖地的暖香袭来,龙芝真被吓到了,想借力起身,可双手触碰到的都是光滑的、紧绷的肌肤,碰到哪里都是错的。更可恨的是裴隐南还压着他的肩,让两人贴得更近,隔着半湿的衣衫,对方的体温清晰地熨着他,让他连指尖都开始发烫。在不知第几次起身失败后,龙芝恨恨在对方胸前打了一下,轻斥:“放开我!”
“只许你对我无礼,我就不能回敬了?”裴隐南任他推搡,戏谑道:“我活了数千年,头一回知道这样看人原来是欣赏。”
龙芝不理他,继续挣扎,动作时不知碰到了哪里,忽然听见清脆的铃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好像是从对方手上传来的,他下意识地侧头,视线顺着裴隐南宽大的袖口钻进去,果真看到对方腕上缠着一圈红绳,绳上悬了一枚小小的金铃,正在左右轻晃。龙芝好奇心大起,连自己眼下的处境都忘了,伸出手去拨弄那枚铃铛。
叮铃一声,轻柔而悦耳,比他的碧玉铃铛好听。
把玩数次,才发现金铃内侧有凸浮的纹路,勾画分明,竟像是道门的符箓。不待龙芝看清楚,裴隐南很快将他推开了。对方抬起手腕,一面把红绳系紧,一面往铃铛里塞了些什么,使它不再发出声响,鄙夷道:“你到底多大,长成这副模样,不至于才几岁罢。”
龙芝却一点都不惭愧,甚至把过错推到他头上:“谁叫你的铃铛先响的?”
说他年纪小,还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裴隐南无心和他计较,疲惫地撑着头道:“现在看得可够清楚了?”
“看什么?”龙芝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道:“那枚铃铛?”
对方叹了一口气,仅是抬起一双金色的眼睛,冰冷默然地睨着他。
与裴隐南对视良久,龙芝这才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将视线停在对方胸前的伤口上。那里的毒素尚未完全清除,虽不能像当初那般腐蚀皮肉,可依旧在阻止伤处愈合。裴隐南外出时大概动过武,以致这里再度撕裂了,边缘凝着一片干涸的血迹。
龙芝用巾帕蘸了水,小心翼翼地清除了血污后,又从身上找出一枚瓷盒,蘸了盒中的药膏涂抹对方的伤口。他涂得细致而认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离裴隐南越来越近,整个人几乎偎进了对方怀里。直至裴隐南抬手摁住他的额头,将他往后推了寸许,龙芝才看向他,一脸被打扰的不悦:“不要乱动。”
裴隐南道:“为何不直接用法力?”
“这点小伤,用法力多浪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俯下身,继续涂抹起来,冰凉的手指抚过裴隐南的伤处,时不时激起小小的刺痛。不过裴隐南知道他已经十分小心了,甚至小心得有些好笑,区区一点小伤而已,值得如此用心地对待吗。耗时又耗神,还害得他百无聊赖,哪里都去不了,只能看着眼前的人。
和这世上所有普通人一样,龙芝也束发,但兴许是先前他靠着墙睡觉的缘故,发髻散下来了些,一缕乌黑的发丝搭在洁白的耳垂旁,随着动作摇晃。裴隐南看了片刻,手指忍不住动了动,可他毕竟和只活了十几年的龙芝不一样,那阵突如其来的冲动很快被遏止了。长长一阵静默后,他忽然出声:“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从书上看来的,金睛、黑焰,书中许多故事都这样写过你。”
“什么书还写这些?”
龙芝随口答道:“百妖传,你就排在第一个。”
这个答案似乎让裴隐南颇为意外,让他过了好久才说话:“你还看这种书?”
“为何不能看。”龙芝终于抬起头,眼睛里含着隐秘狡黠的笑意:“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啊。”
药涂好了,龙芝盖上瓷盒,神情严肃地叮嘱:“这几日都不许再动武了,若是伤口再裂开,又要拖上许久才能痊愈。即便你不珍重自己的性命,可少受些罪也是好的,除非你就爱受苦。”
他也不逗留,收拾妥当便起身告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烛光摇晃,他的身形隐没在槛外,影子却投在了门扉之上,裴隐南一言不发地看着,见他行了几步,倏然停住了。那纤长的影子抬起手,拔下发间的簪子,长发流瀑般散落,被廊上的风吹得纷纷扬扬。簪子在龙芝下颌上横出一截,应是龙芝叼着它,一手拢起散落的长发,将它盘了一道、两道,三道,这才重新束好。
忽又听见清脆的铃声,裴隐南抬起手臂,发现铃中的软木不知何时掉了出来。重新填入软木时,他无端想起方才龙芝拨弄铃铛时的神情,唇畔不由浮起一缕笑意。果然和人在一起久了,就会染上人的坏毛病,时时注意自己的衣冠仪表,不肯出一点错。可龙芝不明白,衣冠究竟是无法约束本性的,否则他也不至于一见面就缠上自己,怎么赶都赶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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