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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人族的尸体已经越来越多,而和人族的尸体相对应的,巫族的尸体也是越来越多,常羲和帝俊发现,几乎每一个人族的死亡都带走了同样攻击他们的巫族的生命,他们还看到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在死之前手指还插在另一个巫族的眼眶里。
同归于尽。
常羲抿着唇掩上少年死不瞑目的眼睛,身后的妖族在这时已经全然的静默,在妖族和巫族战争的时候比这惨烈的场景不是没有……但是却没有哪一次比这更加触目惊心。
十几岁,在妖族还是不懂事的幼崽,应该在母亲的怀抱里啾啾的要吃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永远的长眠在这冰冷的地下。
接触到阴寒的气息,少年的身体上逐渐幻化出一道淡淡的虚影,他绕着自己的尸体逐渐转了几圈,随后看向旁边的巫族尸体,尖啸着冲进去,将整个巫族尸体的精血全部吸尽,这才变为一道血色的身影冲出来,默默地集合到常羲的身后——那道长长的血色洪流之中。
如果有巫族站在这里的话,一定会为那冲天的怨气和血气而震惊,如果有祖巫在这里,一定会为这几乎惊天的意志而颤栗。
但是那些巫族都逃走了,就是没有逃走的,在面对常羲和帝俊的时候,也只剩下死亡。
常羲与帝俊一路向着五庄观的方向杀去,沿途留下的所有巫族尸体都已经成为那些人族英灵们的养料,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这些英灵们的气息已经悄悄产生了一些变化,他们有时候甚至不用常羲、帝俊和他们的妖族军队的出手,便已经在巫族出现的第一时刻冲出去,而往往在他们的血色黑云蔓延而过的时候,原本巫族所在的地方就已经只剩下一片枯骨。
常羲帝俊不免心惊。
就算已经知道历史之中戮巫剑对于巫族的巨大效用,但是还未成剑便有如此威力,还是让他们感到心惊肉跳。
随后他们在路上看到了玄都、太乙、多宝、玄女、帝喾和常仪,在将留此断后几乎垂死的几人救下之后,他们继续向五庄观的方向追去。
属于人族英灵的洪流越来越大,最终到达五庄观的时候,已经不仅仅只是一面鲜红的旗帜,而是变成了一片无边的血海!
血海上空伫立着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和之前断头断脚一片惨然不同,此时的他们已经全然恢复了生前的面容,身上更穿着一个个英武的铠甲,手执弓箭和刀枪的样子几乎让人想不起他们已经死去,宛如生前。
那里面有不少熟悉的身影,五庄观内的人族孩童们有的喊着父亲母亲,有的喊着爷爷叔伯,有的喊着兄长姐姐,就连那些大人也是热泪盈眶,他们看着那些人,忍不住呜呜哭了出来。
“二柱!你这个笨蛋!那时候为什么要推开我!”
“负祝,你放心,我这辈子只跟着你,咱们的三娃我会带大的。”
“小宝……跟着你父亲好好过……”
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他们同居于一个部落,他们一起打猎一起捕鱼一起采摘野果一起载歌载舞,而如今,他们生者在这边,而那些死者,却在另一边。
中间隔着一道血海。
那些英灵将生的机会留给了他们,那么他们,也必不相负。
不说英灵们与人族余脉的相逢,而此时,那些狼狈逃走犹如丧家之犬的巫族和六大祖巫也终于回归了部落,当看到部族外正在攻打的太一时,不约而同的眼露怒火。
他们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等人袭击人族的时候,妖族居然背后偷袭了自己的老巢,明明在攻打之前已经确定妖族没有异动的。
但是此时六大祖巫一齐归来,太一也不硬挡,立刻且战且退,向着兄长们所在的方向前进着。
于是,就在常羲帝俊与人族英灵到达不久,太一也顶着混沌钟从另一个方向与妖族的大部队会和,而太一的身后,还有无数的巫族跟着追来。
巫族与妖族,还有人族,在此刻终于齐聚五庄观。
而就在巫族到达以后,他们第一眼注视到的不是那空中静立的常羲与帝俊,也不是正头顶混沌钟的太一,更不是那足足百万的妖族部众,而是那无边血海里,静静立着的人族英灵。
众祖巫心里同时闪过不好的预感,帝江更是怒视祝融,祝融这一部全员跟去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消灭人族的魂魄,三昧真火的存在足以让人族的那些怨气渣都不剩,现在怎么会剩下这么多?
就算与人族的百万数量相比已经少了很多,但是在血海里的,也至少有四五十万之多。
祝融也是被帝江瞪得心里委屈,怪他咯,刚开始他是烧的挺好的,最开始死去的人族都是形神俱灭,没有一个活下来的,但是谁想到居然跑出一条莫名其妙的龙来,明明是木属性,偏偏还修有三昧真水,直接把火给浇熄了。
而眼看着他们就要把那条坏事的龙弄死,哦不,其实已经弄死的时候,常羲和帝俊就来了。
哦漏……那气势全开修为狂飙的样子,一对一妥妥的送死好吗?就是六对二他们都不是对手。
不逃?不逃下一秒他们就死了!
此时没人注意帝江与祝融的眼神交流,人族英灵在见到巫族大军的那一刻,原本平稳的面容立刻扭曲,血海中波涛汹涌,常羲仿佛看到他们的眼睛都染上了红色。
而就在一声令下之后,巫妖二族终于战起。
三百六十五枚星辰在空中冉冉升起,那一瞬间,仿佛天光都暗淡下来,三百六十五道粗大的光柱从空中垂直落下,那是借由星辰之精引来的星辰之力。
常羲与帝俊一左一右分坐阵眼,他们身上同时划出两道虚影,正是望舒与昊天,与此同时,原本暗淡的月辉突然明亮起来,集中在整个大阵之上,而原本不该出现的太阳,更是出现在天空中,散播着无尽的光与热。
日月同辉,天降奇景。
但是此时显然是没有人会去注意这几万年难得一见的景色的,周天星斗大阵已成,巫族的都天神煞大阵也已经完成,由于妖族带来的莫大的压力,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变化成盘古真身。
此时看到父神的身影,在场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滞,但是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巫族倒行逆施……即使是父神,应该也不愿看到此幕吧。
两者终于战斗到一起,天地间日月无光,洪荒中的所有生灵都望向这里,圣人也在悄悄关注着这洪荒中最大的两族之间的战斗。
剩下的太一带领的妖众则与剩下的巫们一起战斗着,人族的英灵在此刻终于忍不住心中的仇恨,也许祖巫级别的战斗他们没办法参与多少,但是那些巫族……
哼,那些巫族!
他们雄赳赳气昂昂的奔赴战场,他们歌唱着属于人族的祭祀之歌,他们一个个投身于那浓浓血海,席卷向巫族的一切。
常羲已经不知道自己打了多久,帝俊也不知道,星辰一颗颗摇落着落向洪荒的大地,常羲有的时候还会想着,也许此战过后,洪荒就满目疮痍了吧。
对面的十二祖巫已经不复之前的精神了,最初帝俊重创的那个电之祖巫终究是十二祖巫中的短板,但是还不够,还不到绝命一击的时候。
常羲看着盘古真身的样子,仔细默数着时间,等到十二祖巫的身形再次晃动的时候,终于放出了他的恶尸——嫦娥。
他看着盘古的身影中那隐约的两条红线,嘴角露出一个略显残忍的笑容,“斩!”
对一个人完全死心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对一个人强迫性的完全死心又是什么样的呢?
入骨之蚀,锥心之痛不外如此。
当巫族中的三个同时出现问题,当他们再也不能众志成城十二巫一心的时候,都天神煞大阵最后的演化就已经宣告破解。
后土的神色还带着残留的痛苦和木然,当面对面前摇落的星光时,更是连躲避都失了两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