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儒倚着栏杆,垂眸凝思。他从席素音口中了解到这十七年来江湖上发生的重大事情,江湖武林上一如既往地风云变幻。他隐约感到席素音对他有所隐瞒,是因为想留住他吗?直觉告诉他没这么简单,她所讲的全是武林各大派之间的事情,而与他有密切关系的悠然山庄却只字未提,这让他感到困惑不安,他讨厌这种惶然未知的感觉,他需要的是丝毫不差的信息,这才能便于掌控。
他神思出离,不自觉地想起那个如今他还不愿承认的噩耗。听到夜瑟的死讯那刻,他第一反应是错愕,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后是悲恸。那一刻他怨恨席素音将他的魂魄召回,如果他没有重新活过来,他就会以为自己心爱的女子还安然无恙地活在这个世上。那么他就会觉得自己死得其所,而不是如今的一人独活。
云清儒收起凌乱的神思,抬眸看向凉亭中唇挽浅笑的女子,无法不为她的疯狂感到惊讶。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没有感动,只是他的心早就将另外一个女子身影装满,再也分不出丝毫的缝隙去容纳其他人了。
云清儒的目光不自觉地投放到远处,他是不可能永远困在这里的,一有机会他便会离开这里。他有很多事情想去好好的了解一下,只听席素音的话让他觉得十分不可靠。
马车往着临安的方向驶去,马车内坐着三男一女。这么多人一道同行,应该是很热闹才对,但马车内除了沉默还是沉默,静谧的气氛中透着诡异。
前几天,夜晚提出要回临安,才从悠然山庄赶来的季羡渊略一思考,提出了陪她去临安的要求。美其名曰护送她回去“顺便”看一下她从小生长的环境。这个理由太正当了,夜晚无法拒绝。而凤若行刚好有要事去临安。于是也一道同行。剩下的庄皓玉虽然是要去临安,但他却没打算与他们一道。凤若行知晓了,以相互照应为由,请庄皓玉与他们一道前往临安。庄皓玉推辞不过,答应了。于是乎。一行四人坐着马车,浩浩荡荡地前往临安。
人多是好事。但有时人多了,也会坏事,特别是有感情问题的一男一女。同行这么多天,夜晚和庄皓玉从没说过一句话。不是夜晚不愿开口,而是每当她找话题炒热气氛时,庄皓玉总能事不关己地沉默不语。女人地第六感告诉她,庄皓玉有难言之隐!虽然他还是不变的高贵淡雅、意态慵懒,无形中却多了份淡然疏远。夜晚觉得心中无力感加重,却也感到无可奈何。再加上她正为云清儒的事情而烦恼,堆在一起地事情让她有崩溃的感觉。
夜晚环视一周,暗自生着闷气。车厢内的气氛让她感到十分压抑。明明是寒冷的冬季,她却觉得车厢内的闷热可以攀比夏季下大暴雨前地那种热度,有如墨厚重的乌云压顶一般,气压低到逼得人透不过气来。
夜晚恨恨地瞪了庄皓玉一眼。也不管他有没有看见。她如今只能说,她实在摸不透他!有时候她明明可以感觉到来自他地那道灼热视线,可恨的是,当她抬头望去时,他总是一副宁神静息的模样,让她以为这道灼热的视线只是她的错觉。就像刚才,他一个躲闪不及。让她捕捉到他的视线。他眼中流露出的情绪一瞬即逝,却让她清晰地看到了其中透出的痛苦和压抑。
夜晚只觉一阵窒息。为了他眼中的绝望。有时候她很想冲上前扯住他衣衫地领口,问一下他到底想干什么。事实上她却不敢冲上去,更不敢质问他。她怕这全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无可否认,这种感觉真的很挫败。
季羡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夜晚和庄皓玉的神色。夜晚的心思他十分清楚。只是庄皓玉的态度透着古怪,明明很在乎,却要装着毫不在意。同行多日,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庄皓玉在无人注意时小心翼翼地凝望着夜晚,那是一种深情而又痛苦地目光,仿佛在忍受着世间上最痛苦的折磨。这种绝望的眼神,透露出相爱不能相守的信息。
季羡渊感到不解,实在想不通庄皓玉到底在顾忌着什么。他看了眼斜对面的凤若行,心思快速地转动着。同行至今,凤若行意态安闲,平静淡然,让人无法看出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季羡渊有点警惕,凤若行的心思他一直猜不透。他对夜晚地感情若有似无,总是在让人快要误会地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难以辨清真假。如果实在要他帮夜晚在两个人之间选择,他会选择庄皓玉,因为凤若行实在太难以捉摸了。
凤若行十分危险,他沉着睿智、不显山露水,是属于一出手便要取得完全胜利的那一种人。这样地男人如沉睡的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出捕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你致命一击!他独自经营浅草堂还能做到避人耳目,其城府之深,可见一斑。
季羡渊粗略地分析了一下,下意识对凤若行加强了三分戒备。
庄皓玉在马车驶入临安城的时候跟他们告辞,独自离去。夜晚神态正常,还微笑地招呼没有地方落脚的凤若行跟他们一同前往浣纱楼。
浣纱楼一如夜晚离去时那般,没有丝毫变化。这让夜晚有一个错觉,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浣纱楼一般。而跟着她回来的那两个大男人却提醒着她,她的确外出闯荡了一阵。
夜晚吩咐下属帮两人安排好住处,用过晚饭后,微笑道:“渊,若行,赶了这么多天路,你们想必也很累了,如今天色不早,早点歇吧。”
季羡渊点点头,温声道:“好,你也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