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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祁一进来就看到林如海睁着眼睛躺床上,惊喜之余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只步上前坐床边,抓着他手道,“可是醒了,这些日子可急死我了。”
林如海转过头来,仔细瞧了一会儿,似乎是才把人认出来,讷讷道,“微臣参见皇上,不能起身见驾,还请皇上恕罪。”
君祁僵那里,满脸不敢置信,如海这是还跟他置气?因柔声道,“前次是我错了,不该这样说你,你可别气了。你可知那日知道你晕了,我有多着急,便是再生气也不能拿自己身子开玩笑,往后再有这样事,你或打或骂都使得,千万不能憋心里。你知道我有许多臭脾气,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会儿子要想全改了怕是不易。我也只能慢慢注意着,你就担待些。”
林如海哪里想得到这一出,这位爷竟是如此低声下气,怪哉怪哉。可往日里也不是没有伏低做小时候,虽然多半是因为房中事,并不见有多少诚意。可林如海怕了,谁又知道君祁如今这样不是哄他?他从前忍着让着,还得自己编个幌子骗自己,实是累了。且君祁这样,自己胡来,还要怀疑他不是真心相待,让他如何能再忍?倒不如早早撩开手,大家清净。因道,“原是微臣不明事理,让皇上担忧真是罪过。似微臣这等不知好歹之人,万不敢让皇上记挂。这病不过是积劳成疾,又加上水土不服带了出来,才显得严重了一些。若皇上开恩,能让微臣先一步回京,微臣便感激不了。”
君祁听这话不对,怎么倒像是要同他分道扬镳意思,便强笑道,“你果然还是这个脾气,我这里都认错了,你好歹开开恩饶我一遭。原是我气昏了头才要了那两个小子,早让人处理干净了,往后再不会有这样事儿。我心你还不知道吗,若果真如此可真真枉费了咱们这些年了。”
林如海一听这话气极,“你什么心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我这一片心竟是喂了狗了,平白得了这么个罪名,如今你又这样说。岂不知早前儿闹成那样,显见是白费了这些年。原是我自己犯贱,还以为我既真心待人自然能得一片真心,违逆母亲不去找个清白姑娘家,反倒爬到你床上做这没脸没臊娈宠,如今这样都是我自己活该。”
君祁听他连这样粗鄙不堪话都出来了,显然是气极了,又听他自称娈宠,心疼不行,忙道,“别这样说,竟是往我心窝子上扎刀。你是什么样人,何苦自己作践自己。今儿咱们就说明白了,若不是被世俗所累,我岂能让你这样受委屈?我早先就说过,只待把我该做都做完了,就不再做这个劳什子皇帝,只让他们操心去。到时候就咱们两个,相守相伴,同吃同住,到老了就同穴而眠。我若果真不看重你,何必这么小心翼翼替你筹划,生怕你知道了要不高兴。若是为了什么男宠,还不早初见之时就拿皇子身份压你,你能奈我何?那日原是我吃醋了,我就想着你是我一个人,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你好几回为了林家为了玉儿不理我,或是对我摆脸色,可想过我会不会难受。”
林如海哽咽道,“谁知道你说是真是假,你既这样想难道就猜不到我是如何想?你要我满心满眼只有你一个,却不想想你自己如何?”
君祁叹一口气,想去替他擦掉眼泪,却被躲开了。因强硬把人扶起来,自己坐后头给他当靠垫,“这事儿我做是不如你,可凭良心讲,我这几年难道进后宫次数也算少了。你总把这些憋心里,我怎么知道你不高兴了,若是早些说出来,可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那日一吵,我倒是把正事儿给忘了。那日你家小玉儿说是让我别再欺负你,怕是平日里看出来什么。只是还有一件,听她意思,你母亲应该也知道了咱们俩事。”
林如海还是没多少力气,只能倚靠着君祁,听了这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儿才道,“我知道。”
“你早就知道了?”君祁很是意外。
林如海笑道,“这么些年了,母亲除了贾氏才去那一年,再也没提起过让我续弦一事。那年中秋,我曾因这个跟母亲吵过一次,听她意思明摆着是知道了。再加上这些年来,时常不家待,你又传召得殷勤,母亲哪里还能不明白。知子莫若母,我也没打算一直瞒着她。不过她大约以为我是被迫,毕竟你可是皇上啊。”
君祁圈着他手又收紧了一些,“是我错了,不该激你。”那年中秋他如何都不会忘记,原来如海那之前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此看来,真是他不知好歹,猪油蒙了心,没看到如海对他一片真情。
林如海却轻轻地摇头,“没什么对错,这种事情哪里说得清楚。只是君祁,我累了,这样猜来猜去,瞒来瞒去,太累了。我原以为我可以忍受,只想着能同你一起就好,别人都不用去理会。哪家爷们儿房里没有几个侍妾,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也很不该计较这些。可是现,我没办法不去意这些。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女人一样小气,为了这么点子事争风吃醋。”
君祁埋如海颈间,“我就是要你意这些。我霸占了你心,也想要独占你身,想让你跟我一样,对我说‘你是我’。你以前从不说你不高兴,我总觉得是你不够爱我。如海,你要是早说出来,哪里还有那些人。”
林如海冷笑一声,“这么说来都是我错,才让你宠幸了那两个小子。”
君祁大惊,忙道,“哪儿话,自然是我错。只有一件,往后再有这样事儿,明着告诉我可好,别让我去猜了。倘或猜不出或是猜不准,岂不是伤了你心,辜负了你?往后我也保证,再不会有这样事了。只可恨我如今没有这样能力,果真可以,把你娶回家多好。”
林如海被君祁从后面抱着,看不到他,只能手上一使劲拧了一把,“说什么疯话,我累了,让我躺下歇会儿。”
君祁听了忙把人放下,又替他拿过纱被盖着胸口,这才出来。心想这事儿总算是了结了,往后也再不会因这样缘故置气,又听了如海这么一番大实话,也算收获颇丰。一边又盘算着回去该好好筹划筹划,不然总让如海这么委屈着,竟真像是个男宠了。
而林如海躺下后并未睡着,他现虽然没什么力气,却也不想再接着睡了。只是才刚说了这么一通话,有些不好意思再跟君祁说下去。明明已经打算要远远离开他,不再有什么瓜葛,没想到几句话之后竟成了这样。看来梦中老神仙果然说没错,他和君祁,就是一段孽缘。若果真能同君祁所说那样,生同眠,死同穴,也算不枉此生。
第061章 隔阂
金陵之事并没有阻碍南巡,处理完甄家事,御驾继续往南,直奔杭州。
又临摹了一遍兰亭集序,君祁左右端详一阵,还是把它撕了。戴权一边数着,这可是今儿第三张了。这兰亭集序字数虽不多,写起来却是费劲。往常皇上来了兴致,偶尔也会写上一回,却鲜少这样。要说林大人如今身体已然大好,又没有再同皇上置气,怎么皇上看着比前几日还烦躁呢。
把笔扔回架子上,君祁长嘘一口气,这样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还道那日说明白,如海一向又不是个胡搅蛮缠,自然不会再有什么纠葛。哪知道如今人是不同他别扭了,可那不阴不阳,不冷不热态度,真真让人堵了一口气胸口,偏偏还吐不出咽不下。
“戴权,才刚让你送东西,可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