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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世子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却见茗烟神色诡异地瞅着自己,心里便犯疑。
“你这小子,总看着我作甚?”
茗烟头一缩,看了贾宝玉一眼,心里一横,道:“我听薛大爷说落了好多本书,既然今而想起来了,不如一起找出来送过去。二爷那儿的好书,大爷还说要借几本回去看呢。”
贾宝玉脸色又白,急忙道:“胡说什么,我哪儿有甚好书给他瞧。”
小世子倒疑上了,不耐道:“宝玉,既然有好书,何不给我瞧瞧,可见你待我好,不比对那薛公子的。”
贾宝玉大急,只拿眼剜茗烟。
茗烟心里怕,却又横生一股胆气,心里想着,若这回押宝得准,回头还不知宝玉要怎么谢我呢。“二爷忘了也是有的,就在书橱里边,我与你找出来。”
说着便熟练地自书橱角落里掏摸出一叠的书,封皮都是新的,说甚经、论之类,小世子翻开细看了几行,看着看着便入胜了,足足翻了好几页,方赞道:“妙文,妙文。”
又对贾宝玉笑道:“好兄弟,有这样好的书也藏着不给我瞧,亏得我今儿遇上了,否则可不遗憾?”
贾宝玉见茗烟拿出的乃是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又听小世子高兴而赞,心里便欣然想道:还是茗烟胆色好,若不如此,我也找不着这样一个知己。
当下好意奉承,两人便凑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品评起来。
小世子告辞之时,神色还带着不舍之意,贾宝玉巴不得把他留下来与自己再探讨书中精髓,口中便邀请他明日再来。小世子欣然答应。
回头贾宝玉不免被茗烟顺了好些好玩意儿,又许了他些银子、点心才得他满意而归。自此小世子日日上门,茗烟的胆子越大,不仅到处掏摸这些话本,还一次次加大尺度,把那艳书也搬了出来。
小世子与贾宝玉已经混得烂熟,也不遮着掩着,大大方方地看将起来。说来两人都是年少气盛之时,又日日耳鬓厮磨,受此刺激,当下也不顾礼教口舌相就,手股相叠了几回。
有茗烟望风,这般过了一二十日,竟是无人知晓。小世子这般异常,岂能瞒得过义忠王府,只是王府对于交结贾府也是乐意为之,故意不加干涉罢了。而贾母等人察觉出异常之时,小世子与贾宝玉已经好得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了。
贾母、贾政一干人等心中焦急,这样下去,贾府岂不是与义忠王府死死捆绑在一起,这与元春的意愿可千差万远了。这日听闻小世子又去瞧宝玉了,贾政便故作不经意前来书房。他要知晓小世子为何如此看得起宝玉。来的路上,他一面为贾宝玉能得小世子青眼而得意骄傲,一面又为宫中形势而不安,如此矛盾之下,便到了书房门外。
外厅里一个伺候茶水的人也无,凑近了便听得角落里传来调笑之声,贾政心里一跳,眉毛倒竖起来。他循声而去,只见角落里边赤条条两条白肉滚在一起,上头那个呼哧用力的不是贾宝玉的贴身小厮茗烟又是谁?
咿呀之声不堪入耳,交融之处不堪入目,把个贾政气得倒噎一口气,当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是茗烟下头那个丫鬟眼光扫过,吓得脸色发白,直翻白眼。
茗烟以为得趣,勿自笑闹不堪,笑了一会,也觉气氛不对,转脸一瞧,吓得金刚杵也软如毛毛虫。贾政一脚踹过去,塞住他的嘴,恨声道:“敢出一声儿,我叫你明日便再不得出气儿。”说罢,厌恶地不想再瞧他一眼,抖袖入内室。
转过隔厅,贾政刻意放轻了脚步,心内震惊至极。那隐隐传出来的声音,虽然不甚真切,但他也有过荒唐的年岁,哪能不知这是为何,一时心里掀起来滔天巨浪。让他脸上表情青青白白,狰狞异常。
茗烟抖抖索索穿好了衣服,把那赤条条晕厥的丫鬟丢在一旁匆匆遮掩了一下便缩在了隔厅外,听着里头传来的生息,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完了完了,这回真完了,这个宝玉,好死不死今儿又跟小世子弄上了,可怎么得了!
茗烟怨天怨地一片绝望,等着贾政发作,却见贾政在门外头听了半日,不见一点儿动静。茗烟偷眼去瞧,正对上贾政深沉恶毒的一双眼睛,吓得连忙低下了头。
只听得一声巨响,书房门被一脚踢开,贾政怒气沉沉的声音如响雷一般炸烈耳膜:“孽畜,青天白日,你可还要不要脸了!”
第七十四章
贾政暴怒之下,声如惊雷。屋内两人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贾宝玉哗啦从榻上滚下来,顾不得提裤子,当下跪在塌下瑟瑟发抖。小世子也好不到哪儿去,慌慌的左脚绊住右腿,差点儿没磕坏了牙。
贾政放佛才看清了情况,惊得眼珠子差没掉出来,不可置信又雷霆万钧道:“怎么是你!小世子,你,你们……荒唐!荒唐!”
小世子被这一声称呼点醒身份,身体一抖,反而恢复了些许镇定。贾政一面痛斥荒唐,一面横臂挡脸,作出不忍卒睹的模样。
小世子忙整好衣物,擦干净手上的粘液,看也不敢看地上的贾宝玉一眼,昂着头站着。
贾宝玉这时才腾出手来拉上裤子,手上湿粘粘的,却也不敢去拿榻上布巾擦拭。
贾政等了一会,才转过身来,怒瞪着小世子道:“小世子,您身份尊贵,我一个小小员外郎,不敢对王府之事多言。但今日之事,实在让我无可忍耐。贾宝玉是我贾府子孙,我贾府管教不严之罪,我一力承担。这孽障再无颜面充当王府皇孙的伴读,今日我便在这儿为他请辞了,请小世子恕罪。恕不远送了!”
一面又对茗烟喝道:“还不快传家法!”
茗烟身体一抖,得了这指令,好比失水的鱼儿得了水,看到一线生机,快如脱兔,立刻便去请家法了。
小世子被撂在一旁,看着贾宝玉身体一软,惊恐地趴在了地上。心中有不忍,却被贾政铁青的脸庞吓住,又惊又怒又怕,愣了一愣,终于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出门之时,小厮茗烟已经带着一众仆人拿着厚重木板跳凳而来。身后传来贾政的怒斥和贾宝玉痛哭流涕地求饶声,茗烟匆匆从小世子身边经过,被小世子怨毒的眼神瞧得心底发凉,一步也不敢慢地进了内室。
不多一会儿,几个壮仆便把贾宝玉架了出来,脱了裤子,按在条凳上狠狠地打起来。
一声声痛呼传到小世子的耳里,催得小世子脚底如同生了尖针似的,又羞又痛,掩面去了。
这一场鞭笞直到贾母闻讯赶来才停止,贾府上下无不轰动,上头虽然说了噤口,但整个贾府私下里的议论声却是不绝于耳。
消息传到薛家居住的小院子里,薛姨妈还狠狠担心了一把,倒是薛宝钗一面做着手里的针线,一面冷笑道:“母亲何必庸人自扰,这便是贾府家务事,哪得我们插嘴的份儿。”
薛姨妈犹犹豫豫地坐到她身边,抚着她的头发,轻声道:“我的儿,你怎的知道我的心呢。你如今被发落回家,又到了年岁,我需得趁早给你寻个好的依靠。你姨妈家里到底丰厚,又有宝玉与你投缘,便是为着这份交情,你姨妈也得给你好好谋划,倘若是宝玉被打坏了,你姨妈哪儿有心思想着你,我儿可怎么好?”
薛宝钗越发冷淡:“母亲可不要光想着姨妈的话,姨妈嘴里惯会说好儿,说好说歹的,如今我们住在她家里,又能知道什么?不如找个地方搬出去。外头的宅子只要好好收拾便能住的,何必仰人鼻息过日子。”
薛姨妈叹道:“哪儿有这般容易,我们孤儿寡母的,又有你这样的事情,出去了难免受人欺负,听人闲话。你姨妈已经应了我,为你做主,替你找个好人家儿,再忍一忍吧。你哥哥如今也不在身边,我只有跟你相依为命呢。”
薛宝钗听了也不再劝,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母亲是被姨妈哄得信了她的话,如今哥哥在外头做生意,出着远门,她也无依无靠,目前确实只能依靠贾府,他日只要有机会,她必要劝着母亲搬出去。
贾宝玉挨了打,伤口反反复复发作,足足将养了月余时间方才好了些。期间宫中不时有贤妃的赏赐,太医几番登门,却不见义忠王府有何表示。有消息灵通的人家,便打听得后宫也不太平,皇后不知为何,因事责问了贤妃一番,使得贤妃狠狠哭了一场,动了胎气。圣上大怒,在皇后宫中甩了袖子,对贤妃又是好生宠爱了起来。
贾宝玉辞了伴读的差事,日日在家中养病,又提防着贾政来寻他的麻烦,却终等不到,日子久了,也就淡了。他是个没有常性的,方好了身体,便又混在了贾母身边,仍与姐妹丫鬟们一处玩。
便是茗烟,自那日之后,便不见了人影,说是触怒了老爷,被罚去外头庄子上做事,贾宝玉唏嘘了两日,也抛到脑后。书房中的那些书全然不见了,贾宝玉也不敢追究,只当这事再没发生过。
至于贾宝玉挨打的原因,外头传得绘声绘色,因有失去伴读身份这一桩不争的事实,着实让贾府好一阵没脸。
林铭玉听了这一番缘故,却是心里暗道,白便宜了贾府。哪料到当日一个小小的引线,竟引得今日贾府借此脱离了义忠王府的势力绑架。只是,贾元春因此与皇后决裂,想得挺美,但如今皇后仍然势大,恐怕她的日子也不如表面这般风光了。
林如海归府之时,已经是晚上。林锐陪着他一道进入林铭玉的小院。
夜晚风凉,林铭玉披散着头发,围着一件外衣歪在榻上看书。听说林海回府,头发也没梳整,便迎到了院子门口。林海迈着沉稳地步伐一步步走近,林铭玉的眼前却慢慢儿模糊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