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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见这关混过去了,舒口气,忙赔笑应承。
“唉,也不知道他今晚还来不来,一定要见一见才好。”贾母叹一声气,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宋奚身上的事儿,特别是关于那个三公主的。
都说女人的直觉是准的,贾母的担心很快就在下午应验了。
……
贾赦上午在御史台虽然忙碌,但一切倒还和顺平静。到了中午,他便去了邻家轩用饭,顺便得到了关于岑旺继室的调查结果。
岑来德的亲生母亲姓李,是个外来人,村里人说她是逃难来得,投奔亲戚无门,后来就被岑旺好心收留。再后来没多久,李氏便以身相许岑旺,然后难产生下了岑来德。
据村民们描述,岑来德的生母长得十分清秀漂亮,鹅蛋脸,有一双娇嫩的手,而且会吟诗抚琴唱歌。她怀孕的时候,岑旺还特地用他好几年攒下来的银子,给她买了一架琴。所以村民们时常在路过岑旺家宅子前的时候,会听到一些曲子。村民们是不懂这些高雅的东西,但曲子欢快与否,他们有耳朵还是多少能听出来的。这李氏怀孕期间弹奏的曲调,多是哀怨的,让人听了高兴不起来。
贾赦转而又问李氏的年纪,被告知是个十七八岁的很年轻的姑娘。但具体年纪多大,他们也都不太清楚,岑旺把她藏得很深,也并没有对外人透露太多。当初婚礼也只是简单地拜堂,请大家吃个饭就了事。
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长得貌美如花,还有一双嫩手,能弹琴吟诗,曲子哀怨……
贾赦总觉得这又是一件事关古代家庭伦理的狗血事件,只是不知这里头的事儿和他以前遇见的那些有何不同,以至于让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就带着仇恨成长。
“孩子是婚后多久出声?”贾赦问。
黑猪忙道:“说这事儿就更奇了,中年得子不说,这孩子是七个月早产出来的,还给养活了,养成而今这么壮实的样子,生生一口气能杀十七个人!”
“七个月,早产能活,母亲又是难产死得,那孩子是谁照料?”
黑猪:“岑旺自己照料,喂羊奶把他拉扯他大的。岑来德四五个月的时候,病过一次,请了大夫和邻居婆子帮忙照看,那婆子说当时瞧岑来德被养的很好,白胖白胖的,一点都看不出是早产儿。后来村子里头到现在都流行给新生孩子喂羊奶的习惯,说会长得壮。”
贾赦嗤笑一声。
“老爷,咱们为何要查二十多年前的事儿,岑来德早产长这么壮,奇是奇了点,可跟二十年后他杀人的案子有什么干系?”黑猪不解。
贾赦让黑猪不要多问,只管打发人去京畿府,打听堂审岑来德可有结果没有。
不多时,随从便骑着马回来了,告知贾赦:“供词没什么大变化,岑来德还是说是因为丁安侮辱了他,记仇所致。”
“岑旺怎么说?”岑来德是岑旺的儿子,这件事就算跟他没有干系,应该也会提审他。
“老爷,小的该死,当时叫人一味地盯着岑来德,倒把岑旺给忘了。岑来德被抓的时候,衙门的人便立刻去村子里找他,家中值钱的物件衣物等等都还在,只是人不见了,也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衙门的人今天上午又去了一遍,还是不在。也不知道这老头儿是躲起来了,还是碰巧出去串门没回来。”提起这事儿,黑猪便内疚了。
贾赦让黑猪不必介怀,这事儿他也疏忽了。贾赦心里猜测这个岑旺八成是不会回来了。如果他早就知情岑来德杀人的事儿。岑来德取了财物,应该是要和岑旺一起逃跑。而今岑来德被抓,岑旺随后了听说消息,他一定会躲起来,不会再出现了。毕竟他儿子成了杀人魔,他回到村子里的下场一定不会好过,倒不如在外流浪安全些。
这岑来德又是个嘴硬的,除了说自己是因记仇才杀害丁安一家外,拒不交代其它,也没有招供出岑旺。这也说明岑来德对岑旺是真的很有感情。
既然岑来德是个孝顺,有感情的人。他应该明白,自己痛下杀十七条人命后,会给岑旺带来多大的危险和麻烦。岑来德绝对不会因为丁安一句简单的羞辱,便记仇筹谋这么久,如此不计代价的去复仇。
既然事关身世,岑来德又非要杀丁安。贾赦便有了更大胆的推测。
岑旺长着一张刀条脸,岑来德是方脸,岑来德的生母是鹅蛋脸。而死去的丁安,却偏偏长了一张方脸。
贾赦立刻让黑猪再派人去丁安的老家调查,最好能问到和丁家老宅有过关联的一些老人。二十一年前,丁安还在家意气奋发读书的时候,可否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是否有负于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这女子会弹琴作诗,身份不是大家闺秀,便是歌伶之类的。贾赦更偏向后者,因为前者几乎没有概率跑出来,更何况还是个怀着孕的情况下。
贾赦在邻家轩安排好这一切,回到御史台的时候,便看到有一拿着拂尘的老公公在他屋门口晃悠。
老公公一见贾赦,忙笑脸相迎,鞠躬自我介绍道:“杂家姓铁,慈安殿的人。”
“铁公公,失敬。”
慈安殿是太后的寝宫,太后的人怎么回来找自己?
贾赦疑惑之余,便在心下做了一些联想。
“皇上正陪着太后还有几位世家子一块儿,在御花园赏景。偶来兴致,作诗题字。这御史台也兼有记录皇帝太后言行的职责,这次便要劳烦贾大人带着属下,亲自走一趟。”
一般记录皇帝言行这种事儿,都是由御史台资历浅的文书们去做。铁公公忽然拿这个理由叫自己,显然是说明太后的召见另有目的,只是以此作为面上的借口罢了。
贾赦客气地请铁公公带路,他和梁乐云随后走。进了宫后,便渐渐和铁公公闲聊几句,说到这会儿在宫里的世家子之中谁才学好,铁公公不禁笑起来。
“太后娘娘还偷偷嘀咕呢,说今儿来的这些世家子都不行,都比不得三公主的才学。”
贾赦一听真有三公主,再不吭声了。到了御花园,果然见有三名年纪十七八遂左右的世家子,正凑在一起,在蹙着眉头,冥思苦想诗句。三公主和几名世家女则和世家子们保持距离的站着,也对着园子里盛开的芍药,琢磨赞美之词。
皇帝则和太后坐在凉亭内笑着闲聊。
此刻,太后打眼就瞧见了贾赦和梁乐云。梁乐云这孩子太后有印象,他父亲以前是礼部侍郎,小时候他母亲还曾带着他进过宫里,遂不禁感叹这孩子真长大了。
皇帝也点了点头。
待贾赦近身前来行礼,太后转而便仔细打量贾赦,模样周正,人长得清俊,的确不错。这从容淡定的气度,立刻把那些年轻的世家子给比下去了。
“他倒是显小呢,打眼瞧着,也就跟慕林差不多的年纪。”太后转头跟皇帝评论道。
皇帝笑着应承,又说贾赦是个人才,他很倚重。
太后听这话就更高兴了,还特意道:“那如此哀家便更放心了。”
贾赦正颔首立定,听到这话,心里那几分不好的预感又加重几分。这三公主可真能作妖,要是事情的发展真如他心底所猜测的那般。什么好男不跟女斗,都当屁放了,他以后对这女人绝不会手下留情。
贾赦身后的梁乐云,也觉得两位大主子对话的意味有点不对,他正拿着笔,身后还有小吏在研墨。梁乐云笔尖刚沾了墨汁,此刻也不知道改写还是不写。
贾赦微微侧头看他,“既然铁公公叫咱们来,记录圣人和太后的言行,你便要如实的每一句都记清楚。”
梁乐云点头,这便执笔飞快的记录起来。
皇帝和太后正打量贾赦这边,瞧见贾赦此刻竟然认真地吩咐属下干活,更乐了。
“的确如你所言,是个秉公办事的态度十分认真地好官儿。”太后道。
皇帝满意的打量一眼贾赦,转而压低声音,问太后什么态度。太后看一眼三公主,笑眯眯道:“还是要谨慎些,你没看《邻家秘闻》上写的那些事儿,女孩子选错了人就毁了一辈子了。她已经有过一次了,第二次更该慎重。”
皇帝点头,转头对身边的太监嘀咕两句。
太监当即去三公主那边传了话。三公主便笑着回到太后身边,搀着她的胳膊,端方温柔的诵出她刚刚做出的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