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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猪闻言,便有些不乐意,“我家大人正在执行秘密任务,其身份岂配尔等知晓。而今是怎么了,搁往常,你们这些侍卫们都二话不说便开门。”
侍卫见黑猪气势十足,也晓得这些人大有来头,忙拱手禀明这是而今新任经营节度使朴预熙所下的命令,近几月但凡夜里来往使用令牌的人员,一律要问明身份来路方可放行。
“叫你们统领前来回话。”黑猪道。
侍卫无法,只得去通报统领张赧。张赧过来之后,一眼便认出了贾赦的身形,立刻开口道:“你们这些人也是糊涂,连鼎鼎大名的刘大人也忍不住,赶紧痛快开门。”
张赧话毕,便呵斥侍卫们动作麻利点。守城的军士听了之后,赶忙道歉开门,心里也不敢去计较这位刘大人到底是哪一位刘大人。
贾赦冲张赧点了下头,便立刻带着属下们进京,直奔同德街邢鸣邢岫烟住处。当下只有这里,大概不会被那些人察觉到。
邢鸣见到贾赦十分惊喜,忙行礼见过,还要去叫妹妹来。
贾赦忙拉住这孩子的手,安抚他回房歇息,“待明日再见也不迟。”
邢鸣应承,晓得大人们是有事商量,遂乖乖告退。
窦聪悄悄地从人群后头跟了出去,叫住性命,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两块木雕来,递给邢鸣,“这是我在柳州给你们兄妹挑的,你要是觉得还可以就拿去,不喜欢就扔了!”
窦聪说罢,便扭头也不去看邢鸣,只管把手里的两块木雕塞到邢鸣的怀里,转头便匆匆快步进屋了。
邢鸣怔了下,低头看自己怀里的两块东西,是雕刻精巧的鼠和狗,都栩栩如生,正好是他和妹妹的属相。这必然是特意留心给他们买的,邢鸣有些惊讶,抬首去寻窦聪,却早不见其踪影。
房门关上之后,贾赦便和方正路等人悄悄议事,随即分派任务,大家各司其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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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皇帝便被自己的咳嗽声吵醒。小太监奉了清肺的茶来,饮用之后,缓了缓神儿,才刚因为干咳而发红的脖颈才渐渐恢复成原来的颜色。
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起了身,更衣之后,便欲前往太和殿。
戴权见状,忙在一边去劝慰,请皇帝保重龙体,好生养病。
“眼下这朝局这么乱,朕哪有心思安寝于榻。”皇帝嗓音沙哑的感叹完毕,便又剧烈的咳嗽两声。戴权忙在一旁为皇帝捶背,又要了一杯清肺茶来。
“圣人好歹用些早饭再去操心军国大事。”
皇帝喝过之后,等待好转片刻,便依戴权所言,传了早膳,却只用了两口燕窝粥便放下了,无心再食。
皇帝到了太和殿,便坐定审阅奏折,看了几本之后,他便叹口气,看向桌案右侧那本单独被他放置一边的奏折。这折子正是汤天利呈奏上来弹劾贾赦误判诬陷三皇子谋反的折子。
老三被刺伤的事儿,令皇帝极为愤怒,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因他当初派贾赦去柳州查案的时候,曾经特意放过话,让他权宜行事。若三皇子真有反意,他允准他可以当场诛杀。皇帝以为贾赦是个值得仰仗的好臣子,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枉矫过激,真敢下得去手。这事儿皇帝也认了,毕竟是他有言在先,而贾赦曾为大周立下的赫赫功勋,也值得他为其忍一次。
谁知而今这汤天利再次成呈奏的奏折,把他的愤怒的心情彻底推到了极点。
皇帝把手放在桌上,握着拳头,这要是搁普通的官员,他必然会立刻下旨缉拿查抄,但是贾赦,他愤怒之余,心里总是有一分怀疑,以往一直表现良好,且一切凭证据说话的他,真的会情急之下,干出这种事儿?但这个问题问完之后,皇帝又觉得答案是肯定的。因为老三的暴脾气他清楚,如果贾赦查他,他一气之下杀人泄愤很有可能。贾赦向来见不惯贵族草菅人命之事,便是皇子,他也从不曾谄媚屈膝过。
“皇上,黄尚书来了。”小太监通报道。
不及黄远德行礼,皇帝便立刻询问黄远德:“你觉得汤天利这折子,该如何处置。”
黄远德礼毕,便恭敬地接过奏折,打开仔细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黄远德惊得手抖,竟把折子丢在了地上,随即他便跪下来跟皇帝磕头,愤怒地抖着声音说话,“这贾恩侯好大的胆子,早听说他恃宠猖狂,从不把任何皇族权贵放在眼里。今儿个臣真真算是见识了,他竟然连皇族血脉,对我大周堂堂尊贵的三皇子动手,还把人刺的半死!皇上,这样大逆不道的臣子,如果不对其施以严厉惩治,日后再有人争相效仿,我大周朝堂岂不乱了套了,我大周皇族的血脉又何以为继?”
皇帝听黄远德此言,蹙起眉头来,仔细思虑其所言的话,句句在理。这有功勋的臣子,满天下找找,总会有有一些,而且只要慧眼识人,人才取之不尽,但他的儿子却只有这几个,老十一身份不行,必然不能用。老大破了相了,皇帝也不愿意选他。剩下的老三和年幼的老十五,俩孩子都是各有优缺点,尚有不足,但好歹是个人选。若是老三也有什么意外,那他大周皇族血脉真真是太过单薄了。
一想到子嗣皇储问题,难免就会联系想到其中是否有阴谋。凭贾赦和宋奚的情分,他若是动了恻隐之心,难保会偏心宋奚那边,为了力保十五皇子,而过分苛责三皇子,将小事夸大,借以此理由去惩罚他。
如此一想,这贾赦倒是真不无辜。皇帝在心中叹道。
这时候,黄远德跪地,再此请求皇帝严惩贾赦伤害三皇子的大逆不道的恶行。
皇帝眉头打结,“此事还需仔细计较,贾恩侯毕竟于我大周有功。”
“皇上的话不错,贾恩侯先前的确为大周排解过不少危机,立下汗马功劳。可这些功劳加一起,也比不过他伤害皇储的事儿大。再者,他贾恩侯先前立功的时候,圣上也不曾吝啬恩赏他。他该得的都得了,犯了错,凭什么便要轻易饶恕?本来这国公爷犯罪,那必定是要仔细盘查清楚再行定夺,但贾恩侯眼下已经畏罪潜逃了,他这无异于是不打自招,皇上而今有何必犹犹豫豫,顾念那些旧情呢!”黄远德慷慨激昂地劝解皇帝,说得面色涨红,十分激动。
皇帝眯着眼,眉间深蹙,黄远德说的不假,他在这件事上似乎的确显得太过犹豫了,“那黄爱卿便是说说,这件事若是你的话,该如何处置。”
黄远德提议道:“自然是要秉公执法,以理服人。贾恩侯到底是御封的国公爷,处置他可没那么简单,依臣看,先公告天下,全国通缉,活捉他进京供述案情,不仅可让他死得心服口服,更可以堵住百姓们的悠悠众口。”
“黄大人倒是可以省去通缉我的麻烦了,只求能让我死得心服口服最好。”贾赦穿着一身紫色官袍,迈步进了太和殿,他面露微笑,容颜朗朗,一身贵气。三两步走到黄远德身边,与其并列而站,左右对比,相形见绌。
皇帝看到贾赦立在太和殿中间,还有些没晃过神儿,微微睁大眼确认了下。
黄远德更是惊诧,上上下下打量一圈,然后有些难以相信地质问贾赦:“你怎么会回来?还有你怎可以如此无礼,直接硬闯太和殿,偷听我与皇上的话。”
“我是大周的臣子,这京城内还有我的家,我自然要回来。黄大人可能忘了,我有御前行走之权,刚刚之举在情急之下,还请黄大人见谅。”贾赦反问。
黄远德一脸吃苍蝇的表情看着贾赦,然后嫌恶的转过头去,露出一副懒得理会贾赦之状。
贾赦跪地叩首,给皇帝请安、请罪。
“因何请罪?”皇帝厉声质问。
“柳州一案,臣未能彻查清楚,便因故撤离回京,请圣上恕罪。”
“彻查清楚?贾恩侯,你说的可真够委婉的,倒不如直接解释一下,你为何要刺伤三皇子!”黄远德转头冲着贾赦气愤道。
“我没有刺伤三皇子。”贾赦道。
皇帝听这话后脸上的疑惑加深,让贾赦好生解释。
贾赦便把他查案的经过讲述给皇帝听。
黄远德冷笑:“证据呢,空口无凭,难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盗矿贼车双全最初的供词,我自然有。而我刺伤三皇子的事情,我根本没做,如何证明。证人都被圈禁在了柳州,还无法在此作证。便是能作证了,只怕以黄大人的意思,他们都是我的属下,证言也不可信了。我只想一句,那汤天利奏折所奏,可有证据?”
“有车双全的证词,他说他是受了你和……”
贾赦:“黄大人,一份未经查实的证词,就可以作为指证一名朝廷命官的铁证了?那我若说我手里头也有一名贼人,也是指证黄大人您伤害了皇子,您是否愿意认?”
“贾恩侯,你太嚣张!”黄远德说不过贾赦,便气红了脸骂他一句,转而拱手给皇帝,请皇帝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