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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白转身又交代了林珏两句,到底是在宫中,不好太过,简单说了两句,便离开此处去上朝了。
林珏随着众人等了会儿,便见有传旨太监过来宣召众贡士保和殿应试。先前那位领侍太监遂带着众人去了保和殿,林珏落后一步,吊在最后面,边走边悄悄打量宫中的景致。
待众人进了保和殿,那领侍太监走到林珏身边,恭敬笑道:“林贡士金榜二十一名,位置在这边。”
林珏被引到自己的位置边上,笑着与那太监道了谢,方落座。
待得所有贡士坐好了,方有内侍发了卷纸,这便是复试了,主要是将那些行贿之人,依靠作弊进来的没有真才实学的人淘汰掉。林珏早有准备,除非是一无是处之人,否则这样的复试几乎是不会真的淘汰掉哪个人的。
行云流水一般做完了策论,检查一遍没有问题了,方认认真真工工整整地抄写在试卷上。
待得到了时辰,又有掌礼太监收了试卷,待卷纸封存好,众贡士们方被叫了起,又由领侍太监领了出去。出了内城,众位贡士互相拱手道别,他们这些人,不出意外便都是同科进士,这是很重要的人脉关系,能走到这一步的,没有哪个是傻子,自不会干那得罪人的事儿。
林珏亦是与众人拱手道别,待众人三三两两地离开,他方才随着李易白家的下人上了候在一旁的马车。
“王爷交代说先送林大爷回去,大爷若是无事,小的这便送您回去。”
林珏靠在马车一侧,道:“不必,等着你们家爷出来一起走。”
待李易白出来,林珏已是靠在马车中睡着了。李易白问了小厮,知道是林珏自己要等他,心内很是高兴。不过这时候才五月,天尚有几分凉意,李易白不免又心疼起来。
到底没舍得叫醒林珏,脱了外衫罩在林珏身上,轻轻使人靠在自己身上,方叫小厮开动马车。
复试过后三五日,便是正式的殿试了。还是在保和殿,林珏夹在众人中间,不前不后的位置。参拜皇帝,三呼万岁后,便有掌礼太监唤了起身。林珏眼观鼻鼻观心,听着掌礼太监唤了几个人的名字,这几人一个接着一个前去皇帝面前答话。不一会儿,便听人唤了自己的名字。
林珏自队伍中出列,前进几步参拜圣上,待圣上叫了起,方才起身,躬身颔首。
林珏的礼仪是李易白亲自教导过的,自是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来,皇帝瞧着林珏照比上一次进宫沉稳了许多,满意地点了点头。
“林珏今年才一十八岁吧?”
宏正帝不问文章反而问起了年龄,林珏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却丝毫未表现出来,恭敬道:“学生再有两月便满十八岁。”
宏正帝满意点头,对身边的一位老臣道:“茂卿瞧着他可眼熟?”
“老臣瞧着,隐约有宏正四十三年的探花林海的影子。”又问林珏,“你姓林?莫非便是三年前进京的林大人的遗孤?”
不带林珏回答,便听宏正帝道:“茂卿好眼力,他正是前番朕与你提过的林海之子林珏林瑾瑜。”
顾茂卿捋了捋下巴上的美须,点头赞道:“瑾瑜,美玉也,此子当得。”
宏正帝哈哈大笑,“好好好,茂卿与朕想到一处去了,当年林海亦是才高八斗面如冠玉,今日其子亦是不遑多让。既如此,便点了林珏探花,亦是一桩美谈。”
第038章 鹿鸣诗宴太子解围
殿试放榜,除林珏这个宏正帝钦点的探花外,三甲其他二人,俱是文采非凡之辈,状元榜眼亦均是世家大族的嫡系旁系出身。想也知道,便是寒门学子,花钱读书尚且吃力,又哪来许多书籍可读呢。如此便少了许多积淀,如何与士族出来的学子相提并论。
历来前三甲都少有寒门举子,这也是无奈之事。
殿试后,宏正帝于金銮殿传胪唱名,除林珏这个探花外,又点了山东苏氏苏解安为状元,洛阳齐家齐文昭为榜眼。新鲜出炉的苏状元齐榜眼林探花领着诸进士谢恩后,又由领侍太监引着,出了金銮殿。
一路捧着写了姓名的黄榜,出了午门,又经过一片场地,将黄榜张挂在临时搭起的棚子里,这才算是应了那句金榜提名、“鱼跃龙门”。
林珏与其他二人同上了马,苏状元打马在前,齐榜眼与林珏同后退一射之地,相互谦了谦,齐榜眼年长些,行在前,林珏稍后一些。
林珏曾听说过状元游街,“手捧钦点皇圣诏,足跨金鞍朱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欢声雷动,喜炮震天,遍街张灯结彩。”如今自己真正参与了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岂知便是接个圣旨,家中都要备了香案,三叩九拜方可接旨。接了圣旨后,自也是要直接供在祠堂中的,哪里还能这般拿在手中随意翻看。也并不会前呼后拥一堆人在,倒是除三甲之外的进士都跟在马后,更别提“旗鼓开路,欢声雷动,喜炮震天,遍街张灯结彩”了。道路左右倒也有不少百姓围观,只不过瞧着这四周围开路的,俱是拿枪带刀的京卫官兵,便是有心叫一声“好”,也要思量思量自己是否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几人骑马游街,也并不是为了游逛这么一圈儿显摆给人看的,而是要去参加皇家别院安排的鹿鸣宴。
待到了皇家别院,林珏第一眼便看见了冲着他点头微笑的太子李易阳及他身边的雍和郡王李易白。鹿鸣宴帝王并不会亲至,通常都是派太子或是某位重量级的亲王来主持,以示皇恩浩荡。
李易阳去岁正妃有孕,接近年关时诞下麟儿,打破了京中一直传言其子嗣艰难的传言,被一直游移不定的宏正帝立为太子,一时风头无两。
他原就是元后嫡子,朝中大臣一直奏请立他为太子,只因着头些年被别人下了蛊毒而影响了子嗣,这才导致宏正帝态度游移。如今他已有了嫡子,流言不攻自破,宏正帝为安定朝中臣子的心而将他立为了太子。
因这,李易阳对罗宋很有几分感念之情,对林珏这个罗神医的小弟子,亦是爱屋及乌。又因着林珏与李易白交好,李易白乃是他的人,李易阳对林珏便更多了三分好感。
能考中进士,名列三甲的,没有哪个是笨的。先时林珏便很得了陛下青眼,如今太子亦对他亲切和善,那位雍和郡王更是直接将人拉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是个人都知道林珏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了。
他们虽非同乡,却是同科,这在朝堂上,亦是不小的联系和助力了,一时苏状元与齐榜眼待林珏又添了七分亲热。三人原就年岁相差不大,林珏内里又是个老成的,倒是越聊越投机,待得宴会开始时,便已是互相唤起了对方的字,以示亲密了。
鹿鸣宴又称鹿鸣诗宴,顾名思义,天下最有才学的人共聚一堂,怎可无诗酒助兴。林珏素来做不得诗,最烦的就是这样附庸风雅之事,不做又显得自己不合群,实在为难。不过他却是早有准备的,他已与李易白通了信儿,推敲出太子今日可能出的题目,又求了妹妹黛玉提前做了出来,他反反复复地背好了,只等着今日大派用场呢。
果然,开宴不久,便听太子李易阳道:“今日天下学子中的翘楚共聚一堂,怎可无诗酒助兴?不若应着此情此景出了题目,大家做了诗来,也不辜负这大好春光。”
众人自不会反驳当朝太子,便纷纷点头附和。
李易阳笑道:“既如此,那便请苏状元出题吧。”
苏解安忙起身谦辞,李易阳再让,苏解安再谦辞,李易阳便笑道:“既如此,那边本宫出题。如今正是春光明媚之时,本宫观别院内杏花正放,莫不如便以此为题,诸位敬请发挥。”
林珏偷偷一笑,正合上了自己的猜测,与李易白对了个促狭的眼神,便装模作样地拿起笔,一笔一划地将提前背好的诗慢慢腾腾地抄写在纸上。
在座俱是有真才实学之人,便有那一二个不善诗词的,也比林珏这个外来户强上许多。待众人纷纷落笔,有想在太子跟前博个美名的,便早早做出了诗,笑道“好了”,便有人将诗作呈给李易阳看。
李易白座位仅此李易阳,也跟着凑过去。看了几篇,悄悄给林珏使了个眼色,林珏会意,便也说自己“好了”。
不一时,便有内侍将自己的诗作呈了上去。李易白跟着瞧了一眼,悄悄与李易阳说了两句什么,李易阳打量过来的目光便多了几分促狭。林珏暗暗咬牙,知晓必是李易白泄了秘,枉他还故意做出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呢,无法,只得偷偷骂李易白多事。
待得大家都做好了诗,李易阳沉吟半晌,方道:“诸位俱是饱学之士,如今本宫竟是分不出个高低上下来,便取了其中较好的出来,与诸位共同品评品评。”
众人自没有说不好的,李易阳便抽了几篇出来,由内侍念了,众人俱都赞好。这几篇佳作,三甲中前二甲俱在其中,唯独林珏的诗没有被拿出来评说,有人不免说了两句酸话。
毕竟状元榜眼俱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原就是贡士中数一数二的,问鼎三鼎甲,众人心服口服。唯独林珏,贡士第二十一名,如何竟得了陛下青眼,钦点为探花,自有那等不服气之人,不敢质疑皇帝的圣旨,便在此时拿样的小事说酸话。
林珏不以为意,李易白却有几分不满,看着那几人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刀子。那几人尚且不觉,犹在那处乱诌酸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