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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京。
除夕的这一天晚上忽然下起了小雪,不久后变成漫天飞雪,大红的灯笼,喜庆的春联门神,映着洁白的雪花,分外妖娆。
荣国府,凤姐院子。
对于王熙凤来说,今年绝对不是一个好年。
无论贾,王两府的决裂还是邢夫人掌家,都让她的处境有些尴尬。
当然,最尴尬的还是辛辛苦苦的怀胎十月,竟然生了一个女儿。
地位顿时一落千丈。
这一下,婆婆刑夫人看她的目光更加不善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要不是还有贾母在上面压着,恐怕没出月子就被婆婆请过去站规矩了。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毕竟是婆婆,规矩大凤姐也能忍。
让她忍不了的是以前见了她就唯唯诺诺的下人居然也蹬鼻子上脸,克扣她的月钱不说,吃食上也敢偷工减料。
今儿她要了一碗鸽子汤,居然送来了一碗鸡汤,说鸽子今年少,特别金贵,市面上买不到。
哄谁呢!
堂堂荣国府买不到鸽子?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狗屁东西,一个个都给老娘等着,以后得了机会看老娘怎么剥了你们的皮弄死你们!”
凤姐一面暗暗发着狠誓,把桌上的鸡汤推在了地上。
“啪啦。”
碗子摔得四分五裂。
旁边伺候的丰儿唬了一跳,忙上前道:“奶奶,您这又是何苦呢?被哪個多嘴多舌丫头婆子传到太太耳朵里,可不又要平白挨一顿奚落。”
凤姐正在气头上,这会子看谁谁不顺眼,冷笑着开口道:“也用不着别人,只要你不去传我就阿弥陀佛烧高香了!”
丰儿虽然抬了妾室,却终究是凤姐的丫头出身,不敢说什么话,只能委委屈屈的蹲下身子收拾破碗。
凤姐看了一眼,道:“别委屈的那副样子给我看,我且问你,今儿中午刑姑娘来跟你说什么了?”
丰儿道:“刑姑娘来问了问奶奶身子可好,见奶奶正在歇息就没进去,只看了看姐儿就走了。”
凤姐点了点头。
对于邢岫烟的为人这些日子以来她冷眼旁观,确实无可挑剔。
刑夫人的尖酸刻薄是出了名的,府里的一些事情全靠邢岫烟在里面周旋,不只是她,府里上上下下,包括贾母都对邢岫烟另眼相看。
然而,越是这样,凤姐越害怕。
邢夫人的意图太明显了,肯定是想把邢岫烟留在府中,她甚至怀疑刑夫人会使坏弄死她,让邢岫烟给贾琏做续弦。
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怎么才能东山再起呢?
娘家人明显是靠不住,都快被敬太爷玩死了。
贾母最多能暂时护住她,并不能助她东山再起。
贾琏就是个混货,她生孩子的这段时间根本没见着人,也不知在哪里鬼混。
想来想去,只有东府可以帮她。
蓉哥儿。
婶子将来可就指望你了。
……
要说今年最倒霉的人,贾宝玉绝对是之一。
从高高在上的荣国府凤凰蛋,一下子跌在地上,成了臭鸭蛋,人人避之不及。
尤其是姐姐妹妹们,都躲着他。
探春以前还给他做鞋子呢,现在不要说鞋子,几个月都没跟他说句话了。
迎春倒是见他,只是有一次他去找迎春玩恰巧遇上了邢夫人的陪房王善宝家的,那死鱼眼婆子见他去找迎春就往外撵,嘴里还骂骂咧咧:“姑娘家的屋子,岂是你一个爷们能随便来的,二爷,不是做奴才的说,你这么大了,也该学学规矩了。”
“伱也配跟我说规矩!”
贾宝玉顿时气的火冒三丈,差点摔了脖子上宝玉。
好在迎春及时拉住了他,说一会儿大太太要来,让他赶紧走,并跟他说以后别再来了,太太看到了她也要挨骂。
宝玉呆愣了半晌,痴痴的走了。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姐姐妹妹们原先也跟他在一处玩,现在为什么不行了?
他完全不能理解!
甚至原先喜欢和他闹着玩的丫头也不跟他玩了,上次吃丫头们的胭脂还是半年之前。
从小生活在温柔乡里的贾宝玉根本不能接受这种变化,巨大的落差让他变傻了不少,动不动就自言自语守着花儿朵儿哭泣,有的时候嘴里还胡言乱语什么“吃条条来去无牵挂”。
众人都以为他受不了巨大的打击有些呆傻了,也不在意,更有邢夫人的亲信婆子为了讨好,故意欺负宝玉。
比如端着菜汤盘子故意撞宝玉一身污秽,脚下使绊子摔宝玉一跤。
宝玉对此也不在意,反而傻傻的笑,这可把把众人吓得不轻,不敢轻易招惹了,只躲得远远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直到有一次外出,宝玉遇到了一个人。
终于改变了他一生!
“秦兄。”
“宝兄!”
“你我兄弟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不如今晚来我家,咱们促膝长谈?”
“求之不得!”
就这样,宝玉有了人生的第一个好朋友,渐渐的从以往的悲痛中恢复过来。
后来宝玉又求了贾母说话,二人一起做伴,每日高高兴兴上学去,开开心心回家来。
王夫人在小佛堂里听说后,很欣慰。
一心一意的求神拜佛,等着宝玉金榜题名,给她挣个诰命夫人回来。
“二爷,今儿你又去最什么了?”袭人拿着手里的汗巾子,一脸嫌弃的问道。
宝玉挠了挠头,讪讪道:“今儿除夕,我去秦兄弟家里玩了一会儿,顺便帮忙贴春联,你别误会。”
袭人生气的把汗巾子往宝玉旁边一丢,道:“我也不想误会,二爷说贴春联?那这上面是什么回事?难不成是贴春联的浆糊弄上了?”
宝玉看了看,知道瞒不过袭人了,羞红了脸道:“好姐姐,你千万别跟人说,我下次再不敢了。”
袭人蹙着眉,轻叹道:“二爷,你再这样,我很难留下来了,别的不说,这件事万一要是传出一星半点,我被打死也是有的。”
宝玉忙拉着袭人的手,发誓道:“你不要走,你再走了我真没办法活了,不如去做和尚。”
袭人冷笑道:“我看不至于吧?你做了和尚,你那秦兄弟怎么样呢?难道也跟着你去做和尚不成?若真如此,你们俩凑一对和尚,也是一段佳话了!”
宝玉被袭人奚落的差点无地自容了,忙求饶道:“好姐姐,好好的你怎么又提他呢,咱们说说咱们的事儿吧。”
说着,宝玉就去拉袭人的手。
袭人嫌弃的一把甩开。
“二爷尊重些。”
“我可不是那种随便被人欺负的丫头!”
“您在这样,我直接回老太太身边了。”
宝玉自讨了个没趣,道:“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现在你也不理我了吗?”
袭人撇了撇小嘴,心道:以前你是什么身份?我自然愿意好好伺候你。
现在嘛,我只能规规矩矩了。
“怎么?你不说话了?”宝玉冷笑道。
袭人笑道:“二爷别说我,就看你身上这个汗巾子,我实在感觉很脏啊。”
“先说好咯,这个我不负责洗,您要是好意思呢就让外面的婆子洗,要是不好意思呢,您自己洗吧。”
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