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大厅之内格外的安静,多数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秦业。
秦业此时如坐针毡,额头上已冒出汗珠,这样公开处刑的场景,让他脑袋都快死机了。
“冤屈……说说吧,怎么回事!”朱景洪主动开口。
还是那句话,查案的事总该有个说法,他得先看这帮人亮剑才好出招。
对于今晚的这件事,宁焕祥和梁潜并不知情,但他们都很期待接下来的事情的发展。
从大局考虑,着实不该让王培安继续捣乱,郭启云等人的“自救”可以理解。
此刻有朱景洪发问,秦业反复斟酌之后,方才说道:“回禀殿下,昨日府库盘账,库房少了上千石军粮,但每笔账目小人都仔细核对过,绝无……”
秦业才调任武威府衙,贪污的可能几乎为零,朱景洪相信他是被诬陷了。
所以这些人栽赃秦业,为的是把秦业绑上战车,然后逼我动用手段救下秦业,顺道也把王培安给收拾了?
他们何以见得,小小一个秦业,就可以逼我动用手段?
不识庐山真面目,自缘身在此山中……朱景洪一时想不通也很正常。
毕竟他对外的形象是莽夫,本来就不需要设计太高深的计谋。
如果我不帮忙,意味着什么……朱景洪如此想到。
意味着我大义灭亲,来支持王培安的办案,到时可就得罪人了……
朱景洪在想着如何应对,然而细听情况的王培安,此刻脑子也在飞速运转着。
待秦业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望着朱景洪,等待着他的表态。
事实上,朱景洪听完都还没发作,就已让众人对他有不好联想,因为这已经不符合他的人设。
正当朱景洪最后纠结时,只见王培安第一个起身,而后说道:“殿下,臣有话要说!”
目光扫向众人,朱景洪目光平静道:“你说!”
“这位秦书吏所言冤屈,臣以为格外蹊跷……需要细致查问才是,万不可轻易定罪!”
王培安也很担心,朱景洪被蒙蔽而后插手,所以他才决定以退为进。
这时立马有人说道:“王长史,近日我听说你办案刚正不阿,如今看来还是殿下的面子大,终于让你有些人情味儿了!”
要说还是这些当官儿的精明,虽惊讶于王培安有“服软”迹象,但还是有人立刻堵住了他的退路。
“对嘛……有人情味儿就对了,近日王大人查案搞得人心惶惶,也该顾顾大局适可而止了!”
“殿下,这位秦书吏蒙受了冤屈,近日被下狱的官员,说不定也有冤屈啊!”
“还请殿下明鉴,也替他们主持公道!”
从始至终,都是些府县官员在说话,布政司按察司的一众高官都未发言。
“诸位……我并非是徇私,而是这位秦书吏所言,在下并未正式查证,所以不知他有罪无罪!”
“而且他有罪无罪,也不是在下说了算,而是证据说了算!”
即使面对这么多人挑衅,王培安的回话仍然底气十足,丝毫没有畏惧退缩之心。
其实秦业的荣辱不重要,被抓的官员安危也不重要,此刻郭启云等更想知道,朱景洪对于这件事的态度。
至于宁焕祥和梁潜,如事态还处于可控状态,所以他们仍然是看戏状态,至少目前还没到他们干涉的时候。
当然了,如果再让王培安下狱一批官员,他俩也就不得不出手了。
就在朱景洪想要开口时,符安东忍不住开口道:“殿下,臣以为案子该查,但事情有轻重缓急,王长史过于急功近利了!”
朱景洪知道,自己必须要表态了,再不说话别人就真的要多心了。
“诸位,我呢自小喜欢舞枪弄棒,你们问我弓马骑射之事,我倒是给你们细说详解!”
“可你们说的查案,还有什么大局,我着实不太清楚……这些事情,你们该问宁总督和梁御史才对!”
端起酒杯,朱景洪笑着说道:“今晚是来喝酒作乐,被你们搞成了过堂一般,可真是让我开了眼!”
“我来之前,圣上便有严旨,不许我插手地方之事,这些公事你们可别问我!”
朱景洪的这番话,已表明自己不管此事,这让甘肃地方官们都松了口气。
同时朱景洪提到圣旨,也间接告诉王培安自己是受圣旨所限,才没办法声援他查案的正当性,并不影响自己是饱含正义感的人。
这种行为,说得好听叫两全其美,难听点儿则谓之“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显然,朱景洪已做好打算,王培安偃旗息鼓之后,回到身边约束自己。
想到这里,朱景洪多少有些难受,却也知道这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再说王培安这边,虽知朱景洪是受圣旨限制,可他多少还是有些失望,他本以为依朱景洪脾气,会支持自己的正义事业。
此时,郭启云和符安东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色。
只要朱景洪不插手这件事,他们有的是办法对付王培安,接下来便可高枕无忧了。
地方官上下勾结,能干出什么事王培安很清楚,所以他明白自己该换手段了。
显然朱景洪的担心很多余,王培安并没有偃旗息鼓的打算,他们两人都看错了对方。
“殿下所言甚是,倒是我们唐突了,该罚该罚……”郭启云举起酒杯,和符安东各自罚了一杯酒。
见他二人如此,刚才插话的地方官们,也都跟着自罚了一杯酒。
宴会得以继续,作为当事人的秦业,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变化,细想却又觉得毫无头绪。
这并非因为他不聪明,而是怪他处的位置太低,接收到的消息面太窄,才对事情全貌没有把握。
大概一个时辰后宴会结束,朱景洪喝得醉醺醺的离开了,一众官员们也都分别离开。
虽是分别离开,可某些人在半个时辰后,又在另一处聚集商量事情。
相比于此前的阴云密布,此时气氛明显活跃得多,只对付王培安他们很有办法。
“诸位,接下来一切以军务为要,任何事情都得给这件事让路,什么查账办案都留到后面再说!”
“姓王的说是奉旨查案,咱们也是奉旨调配军需,奉旨为前线筹办一切,天大的事也抵不过战事要紧!”
符安东神色郑重,若是不知内情的人见了,还真会以为他是公忠体国的清官。
“这些事情,宁总督和梁大人也会站咱们这边,诸位可以高枕无忧了!”
众人喜形于色之时,一直没说话的郭启云站了起来,语气低沉说道:“诸位……以前怎么回事我不管,从今往后你们还是收敛一些!”
“真要是逼反那些青壮,惹得军需供应不上,那还是死路一条!”
他才到任不久,此前的烂账他可以推脱责任,但接下来这帮人再乱来,他就有御下不严之罪了。
所以最后这句话他必须要说,至于能起到多大的作用,郭启云也没多少把握。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