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朱景洪进了内宅,刚走进宝钗的屋子里,只见妻子正坐在书桌后,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翻看。
朱景洪正要开口,却见宝钗抬起头来,面带浅笑道:“王爷这么久才回来,莫非是在哪儿绊住了?”
坐到一旁客位上,自顾取下手上护腕,朱景洪随口答道;“在外面多骑了一会儿马,跟侍卫们多聊了一会儿!”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王爷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悄悄话呢!”
宝钗只知朱景洪偶遇了迎春,并不知他们谈话的细节,所以这句只是单纯揶揄而已。
“遇着了贾家姑娘,随便问了两句!”朱景洪笑着答道。
他其实不怕宝钗知道真相,所以此时他回答得很坦然。
穿越到当下两年多,他其实已深受当下的价值观影响,心态方面较之前世已有极大不同。
以他如今的这身份,本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到如今没有丝毫乱搞过,已算得上是格外注重自我约束。
事实上,宝钗也很珍惜朱景洪的洁身自好,所以此刻她没有再继续多问,夫妻二人相处得很有默契。
放下书本,宝钗慢条斯理问道:“今天下午的事,想必你已知道了?”
“你是说贾家的事?”
宝钗答道:“正是!”
弹了弹衣袖,朱景洪取下头上珍珠折檐帽,答道:“知道!”
待莺儿接过帽子退下,宝钗起身走向了朱景洪,神色郑重道:“我觉得此事不简单……”
“嗯?”
“今天咱们才出城,就遇上了这种事,还与贾家起了冲突,未这免太巧了!”
端起一旁的茶杯,朱景洪问道:“你想说是老六在捣鬼?”
宝钗答道:“也可能是东宫反其道而行,让我们以为是老六家!”
朱景洪露出笑容,随后说道:“虽有几分道理,但如今既已消除误会,此事也就算了吧!”
宝钗恨恨答道:“咱都退出京了,他还使这些手段,未免欺人太甚!”
“虽是退出京了,但身边探子可多,今日之事想来老头儿会知道!”
“老六这人确实聪明,但小聪明也太多了,使多了只会让人厌烦!”
见朱景洪浑不在意,宝钗遂答道:“看你这意思,是不打算折腾了!”
“都出城了,老老实实待着吧,别让人注意到就行!”
“你就不怕一直待在城外?”
“不怕!”
“为何?”
宝钗很疑惑,她不明白朱景洪底气何来,难道就凭自己是皇帝的儿子?
“你们都是一叶障目,以为京城这片天就是全部,殊不知天下很大,比如西北那边……罗刹国和哈萨克一直在增兵!”
“所以呢?”
“依朝廷现有兵力,很难说有压倒性优势,所以朝廷也得增兵才行,兵部那边已在部署此事!”
见宝钗仍面露疑惑,朱景洪只得继续说道:“这一仗,大明输不起!”
这时宝钗终于明白过来,随即问道:“所以你觉得,只有你能打赢?”
朱景洪笑了笑,随即答道:“不……要让所有人以为,只有我才能打赢就行!”
那么当今天下,是否认为朱景洪能打胜仗?答案是毋庸置疑,毕竟他在西北打得实在太顺了。
“所以伱还要去战场上?”宝钗面露忧色。
放下茶杯,顺势抓起宝钗的手,朱景洪笑着说道:“朝廷已被他俩分了,不去战场还能去哪儿?”
这确实是实话,文官不可能支持他,否则又是一个朱咸铭,压得大家喘不过气来,那几乎是谁都受不了。
所谓“类父”,可不只是皇帝对朱景洪的观感,文官们绝大多数也有如此想法。
二人闲聊了一阵,随后朱景洪便一人去练武,而宝钗则是去了别院后方,与朱云笙等人玩去了。
然而朱景洪还没歇多久,就听外面有人前来禀告,肃陵卫、高陵卫和裕陵卫三位指挥使前来拜见。
大明一共有十三支陵卫,除了南京孝陵卫其余都在洛阳附近,守卫着自太宗以降的所有皇家陵寝。
肃陵、高陵和裕陵,距离襄王府别院最近,前后不过三十来而已。
所以这些人过来作甚?
虽然心里疑惑,但朱景洪还是吩咐道:“请他们进来!”
“是!”
没一会儿,三位指挥使进到了别院中,领头之人是肃陵卫指挥使梁文。
陵卫部队非常特殊,唯一的任务就是守备皇陵,除千户以上军官由朝廷任免,其余军吏都将是祖辈世袭,所以其与外界基本没有交流。
所以任职到这种地方,对武官仕途来说极为不利,稍有上进心的人都畏之如虎。
“叩见王爷!”
看着眼前参拜的三人,朱景洪面带疑惑,问道:“你们三位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禀王爷,臣等奉旨意遣人前来护卫!”
“奉旨?”朱景洪更是疑惑。
梁文答道:“主上有旨,说襄王府孤立于城外,为防您与公主殿下有失,故命臣等派兵护卫!”
“肃陵卫,高陵卫,裕陵卫,各遣三百军士前来,如今已到了别院前方!”
陵卫部队虽便知齐全,但仍实行太祖所定屯垦之制,每卫五千余军户仅有战兵千余人。
如今每卫出三百军士,已算得上是大规模调动。
老头子这般关心于我,是揍了我之后再给个甜枣?朱景洪如是想到。
下一刻,只见梁文拿出一张公函,递到了朱景洪面前:“王爷,这是御马监的调令!”
御马监之所以与东厂并重,突出于内廷其他机构,就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军事秘书机构。
上直亲军二十二卫,包括陵卫部队都由他们负责提调,是非常关键的位置,极受皇帝本人信任。
看了公文确认无误后,朱景洪只让这些人退下,而后就返回了书房里。
他要亲上一道奏疏,推辞这些调来的陵卫部队。
正常来说,即便奏疏下午送到通政司,最快皇帝也得第二天看见。
但朱景洪不同,他的奏疏直接递到了司礼监,并以最快速度送到了皇帝案头。
今天下午,皇帝基本无事,但他也没闲下来。
在乾清宫偏殿设置的沙盘内,他看着西北局势出神。
事实上,沙盘上他有时间就会来看,对西北局势他已是了如指掌。
这正因为了解透彻,他才明白如今西北局势有多严峻。
本以为击败准噶尔主力,威压这些叛臣轻而易举,他哪知道罗刹国会深度介入,如今大军已开进了准噶尔境内。
和朱景洪考虑的情况不同,此时朱咸铭已在反复权衡,西北到底要不要再打下去。
为了准噶尔那不毛之地,与罗刹国开战是否值得……
皇帝考虑大事,任何人都不敢搅扰,唯有程英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