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巨幅可乐广告牌下。
谢少艾注视着雪厉,整个人的呼吸都被扼住,手臂卸了力,握着枪垂了下来。
雪厉侧过头,注意到地上的谢少艾,调转枪口指向对方,但在扳机上的手指无法扣压下去,他有些疑惑,不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什么拒绝执行脑子下的命令。
心底某处蔓延开淡淡的压抑感,雪厉收了枪,从广告牌上轻巧地跃到地上,和对方擦身而过时,被谢少艾一把抓住了手臂。
谢少艾抓得很紧,捏得他手腕有些痛。
“阿厉……”
谢少艾应该是在叫他的名字。压抑感更甚,脑子里也开始跳出色彩混乱的记忆片段。
枪托在他后脑砸得很准,直接一下将他敲晕了。
大意了。临昏迷之前,雪厉想。
………
十五分钟之后,一辆破出租从海葵国敬老院的大门穿过,飞驰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吱嘎!!!”
急刹车特有的噪音让人耳鸣不已,伴随着一阵黄沙滚滚,出租车往前滑出小半米,连接保险杠的螺丝锈迹太重,经过这番折腾终于宣布下岗,‘砰’一声把保险杠摔在地上。
地上铺了薄薄一层黄沙,万点微光闪耀。萧略还坐在黄沙中央,安宁而平静,像文艺电影落幕的最后一帧画面。
“我没事,枪没打到我……”
萧略不再解释,他发现朝他走过来的陆焉知有些反常,像是醉酒了一般。
“胭脂?”萧略叫他。
这男人没有反应,在他面前半跪下来,眼神有些茫然,或者说他似乎看着萧略,又没有看到萧略,陆焉知抬手碰了碰萧略的手指,直到温热的触感传过来,他才终于开口说了话,“茶全……”
陆焉知说的是高棉语,萧略虽然听不懂,但他知道盘罗茶全这个名字如何发音。
陆焉知还在继续说话,温和而亲昵。
萧略任由他抱着,过了会儿,才缓慢地伸手抱住陆焉知,手指嵌入对方的头发,温柔地安抚着对方。
陆焉知每一句话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他的心脏,比中枪要痛的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陆焉知将他认成了盘罗茶全。
手沿着陆焉知的头发摸到后颈,他抬眼,注意到同陆焉知一路过来的那个青年男子,便开口问这人,“你能听懂,陆焉知在说什么?”
郎书桐听了一会儿,翻译道,“求您保佑他平安,等一切都过去之后,如果可以,将他留给我,将我留给他……”
陆焉知的体质似乎与白昼格外不合,一滴白昼,他只见了太阳不到一分钟,这玩意儿却反噬了他大半个钟头。
陆焉知还在喃喃地轻声念,大概是精疲力竭了,他闭着眼睛,枕在萧略腿上,昏睡了过去。
郎书桐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萧略,他还记得陆焉知听到‘有人中枪’这消息时的样子,以这几天相处下来对陆焉知的了解,这男人作为摩诃总治安官,绝不该为任何事,失态到那个地步。
若不是白昼让陆焉知产生了幻觉,郎书桐倒很好奇事情本来会如何发展。
他盯着萧略,忽然直接问了出来,“他求茶全保佑的人是谁?”
萧略看着他,淡淡地微笑,“我。”
他看着郎书桐,继续说,“摩诃的人到之前,能请求你守在陆焉知旁边么?”
“可以。”郎书桐回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萧略将陆焉知放在地上,站起身,低头看了眼自己血红一片的胸襟,朝温延开口道,“我们走吧。”
………
陈清河在茶馆等了太久,杯子里的茶早就凉透了。屏风后有沉稳地脚步声,而后停住,陈清河忽然开口,“少艾在找最好的催眠师。估计是看见了雪厉。”
“有麻烦就要解决。雪厉想起来一切,会给你添麻烦,你不去解决他,来找我做什么?”
“他毕竟是少艾同母异父的弟弟……”
“和你有关系吗?”屏风后的人打断陈清河道,“你是不是忘了,少艾是我儿子。”
那人顿了顿,声音明显缓下来,“清河,大选的事……我有些焦头烂额,说话冲,你别介意。”
“没事。”陈清河说道。
从未露面的人匆匆离开,他喝光了凉掉的茶,又在那静坐了两个小时。
站在他身侧的心腹上前低声问道,“陈主席,雪厉那边儿……”
“不要动他。”陈清河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
占城。
“等一下当你听到我拍手三声,就可以睁开眼睛,并且感觉到身心舒畅。”
催眠解除。
催眠师判断了一下雪厉的状态,然后和谢少艾简单说明了情况。二人寒暄一番,谢少艾送催眠师离开。
不记事的时候,他妈带着他逃走,到他妈再嫁,有了雪厉。再到母亲和继父定居海外,每年会给他打电话,他弟每个月都会给他发邮件。
而他也再不敢打扰他们的生活。
全部都是假的。
他忽然有些害怕真相。
“阿厉,我是哥哥。”谢少艾的声音听起来疲惫而无奈,他在对方面前慢慢蹲下来。
雪厉像是没有注意到他一般,漂亮得像个木偶娃娃,呆滞地注视着墙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二人这样安静了许久,窗外有车辆不停地鸣笛,三三两两的醉鬼骂骂咧咧,再之后只剩下空调运行的轻微声响。
是雪厉先打破了沉默,“妈还活着。”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了看谢少艾,“我死在了15岁。陈清河找到我们那天。”
他被制作成了类人,一次又一次地清洗记忆,变成了一把杀人的刀。
“我枪法很准。”雪厉机械地抬起手,做了个瞄准射击的动作,而后笑了笑,“当年,瞄准盘罗茶全时,我也是在广告牌上。”
雪厉面无表情地仰起头,天花板上的灯是暗的,他抬手盖住了眼睛,“我如果记得是我杀了盘罗茶全,我就不会允许自己去爱阿答。”
“萧略也死了。已经太晚了。”雪厉说。
“严格来说,我还没死透。”这声音响起的同时,房间门被推开,萧略还没换衣服,胸口的血迹已经氧化成黑色。
雪厉盯着萧略,扶着墙壁,缓慢站起来,低低笑出一声,说,“欢迎来到地狱。”
萧略半点不像来索命的鬼,他靠着墙,平和地开口问,“为什么杀了我?”
“父亲……”雪厉自嘲地笑了笑,改口道,“陈清河承诺我,只要我替他做事,清洗计划开始之前,我可以带阿答走。他们势力太大了,我只想换阿答活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们是谁?”萧略问道。
“陈清河背后是青山党。党首叫况忠仁。”雪厉道。
第四个人走进门,是温延,雪厉认得,少年时他哥满心爱慕的人,他留在摩诃这三年,这人也在明中暗中保护过他很多次。恢复的记忆将所有的片段整理通顺,他侧过头,看向一直蜷在角落里的谢少艾。
“人总是求什么,就偏偏不得什么。哥,你自我牺牲,守在陈清河身边,以为我和妈平安,其实这些年妈过得不好,而我连个人都算不上。你喜欢温延,你现在看看他,陈清河要他死,那架飞机上有你,所以他只能去挡。这位最好的飞行员,他的手,在出事那年就废了。”
雪厉看着他同母异父的哥哥,他想揭开每一个人的伤疤,所有人都必须和他一样,鲜血淋淋!
“萧略,你把陆焉知当成你的命,可是你把自己的命搞丢了。”
雪厉站在这三个人的对面,乏得几乎站不稳当,“我们从来就没有跳出别人设计好的轨道,一直都是按照别人的计划,活着,或者去死。”
“既然如此。”萧略快速从温延口袋里顺出一把日光枪,利落上了膛,枪口对准雪厉,他神色冷淡,“我送你一程?”